江見津趕搖頭,昨天晚上要不是迷迷糊糊聽到了醫院兩個字,他可能真的會陷在那個循環的夢里出不來。
從2015夏天到2017年夏天,已經過去整整兩年了。
所有人都在勸他走出來,包括父母,可是他始終沒有到被原諒。
2015年夏天,是妹妹江云月高中畢業的日子,同時也是十八歲人禮。
西藏一直都是江云月向往的地方,川藏線是自己挑的畢業和人禮禮。
為了能陪一起去,江珩遠早早就理好了公司的事,江見津也提前一個月就停掉了刺青工作室的工作。
爸媽本來也是要跟著一起去的,是姨媽家里臨時出了些問題需要他們去幫著理,最終才一家人出行變了兄妹三人出行。
去的時候一切都是好好的,他們從G318進藏,在拉薩逗留了半個多月。
一開始是打算原路返回的,是江見津提議改走G317。
G317的路況差了很多,除了夏季的一些常見災害,夜晚偶爾還會有野出沒,車流量也比G318小了不。
就因為江見津的一句不想走回頭路,江珩遠和江云月沒有毫停頓地就應下了。
路上一直都是江珩遠和江見津兩個人換著開車。
他們平平安安地走過了前面最兇險的路,走過汶川縣就到都江堰市,那是最后一段山路。
可事故就是發生在最后一段山路。
明明有都汶高速可以走,是江見津說不想走高速路,山路才有不一樣的風景。
因為那天是他開車,江珩遠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江云月本來就想在路上多看看,肯定也是不會反對的。
原本預計當天晚上十點鐘到達都江堰市,他們還預留了去看都江堰水利工程和青城山的時間,最后再回到都。
但是完了最后這段旅途的只有江見津一個人。
晚上八點多毫無征兆地下起了暴雨,泥石流也隨之而來。
那段記憶太痛苦,江見津到現在都回憶不出完整的過程。
他只記得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下了,江珩遠在副駕上早就已經沒有了呼吸。
他發瘋似地喊江云月,回答他的只有江云月逐漸微弱的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
車子被泥石流埋了一半,主駕這邊的車門變形了,但他也只有腳被卡住了。
費了很大的力氣弄開了車門,但他卻始終移不不開其他地方堆積的石頭,也打不開其他已經被砸變形的車門。
沒有來往的車輛,除了無盡的黑夜和暴雨,只剩下了他自己。
雙手早已鮮淋漓,但還是沒能救出他想要救的人。
再恢復意識的時候,他人已經在醫院里躺著了。
看到雙眼猩紅的父母,他竟說不出一個字。
他無數次想過,為什麼當初死的人不是他,用他這個最不聽話的,去換大哥和妹妹的命。
世上本就沒有不風的墻,他被接回北京養傷不過三天,流言乍起。
江家到江見津這一代已經是三代從商了,幾代人的積累讓江家早就在豪門的圈子里站穩了腳跟。
江家人的一舉一,自然都是備關注的。
江家的產業從來沒有傳男不傳的規矩,向來都是誰行誰上。
江見津父親的那一輩,因為姑姑沉迷于畫畫,自放棄了繼承權。
加上姑姑一直沒有結婚生子,不出意外的話,下一代的繼承人就是在江見津他們三兄妹里面產生。
為繼承人的第一步,家里會撥款五個億作為創業基金。
不管是去做投資還是自己開公司,五年將五億增值十倍就算是功。
只有達了這個標準,才能真正進江氏集團開啟下一步考核。
江家的三兄妹里,江珩遠是最年長的,同時也是眾人心目中最出類拔萃的那個。
2015年夏天剛好是江珩遠收到創業資金的第五年,那個九月就是五年之期截止的時間。
江珩遠的眼獨到又有遠見,早在新能源、人工智能和生技還沒有那麼多人關注的時候,他就已經將目鎖定在了上面。
前期的投資收效甚微,甚至五億的資金遠遠不夠,他將自己從小到大做其他投資賺到的錢也全都投了進去。
前三年幾乎看不到什麼起,甚至像是個無底一樣不停地往里面砸錢。
在所有人等著開始看笑話的時候,生科技率先有了起。
第四年的時候,投資漸漸看到了回報,第五年,也就是2015年的時候迎來的全面發。
江珩遠的眼是對的,到年底結算,他收回的增值肯定不會只有十倍。
江珩遠即將進江氏集團,板上釘釘。
可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江珩遠出了事,甚至最小的那個妹妹也沒了。
高中畢業,正是選大學專業的時候,江云月以后打算走哪條路還是未知的。
對于江云月來說,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轉折點。
簡而言之,2015年夏天是一個可能會影響江家未來走向的一個重要時間節點。
偏偏在這個時間節點上出了事故,只剩了個江見津。
他的兩個競爭對手都沒有了,江家以后只能是他的了。
那段時間流言傳遍了整個北京的上流圈子,不管父母和朋友怎麼瞞,最終還是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江見津也是到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他在外人面前是這種形象。
他只是手和了點皮外傷,不出一周就都好了。
父母堅持要請心理醫生給他做心理疏導,但他死活都不接。
父母挽留無果,在江珩遠和江云月葬禮結束的第二天,也是江見津回到北京的第十天后,他又離開了北京。
在都住了半個月,他才重新走上了川藏線。
每次都是從G318進,再從G317出。
整整99次,他走過了他們兄妹三人曾經一起走過的每一個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做這件事的意義是什麼。
是想去幫助那些跟他一樣經歷過絕的人?還是機械地重復這條路線來當做贖罪。
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已經過去整整兩年了,江珩遠和江云月一次都沒有過他的夢。
他好像沒有被原諒。
他自認為的贖罪好像也是無效的。
昨天是他這兩年里第一次遇到泥石流,宋時微的車沒有跟著他一起走的時候,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還好這次宋時微化險為夷了,不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釋懷累積在心中的罪孽。
這也是他兩年來第一次生病,反反復復在外面走了這麼多次,遇到過很多次極端天氣,但從來都沒有生病過。
晚上睡過去沒多久,他親眼看到自己的靈魂被困在了另一個空間。
場景就是江珩遠和江云月離開的那天。
他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依舊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嘗試將江珩遠和江云月從車里拉出來。
他試了很多方法,最終的結果全都和當初一樣。
他舉著模糊的手,靜靜地看著親人的離去。
而他還是無能為力。
如果沒有宋時微的聲音出現在耳邊,慢慢將他從幻境中拉出來,他以為他會被永遠困在那里。
可是那又怎樣呢?
他不明白為什麼兩年都沒有做過夢,第一次做夢就會是那個場景。
他唯一能想通的解釋,就是哥哥和妹妹都在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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