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這三個字像是一記天雷，在這個痛苦抑的房間里，以最迅疾的方式直擊岑淮予的心臟。

這麼多年了。

在任何一個能夠輕微到幸福的瞬間里，趙沐桐哀恨的表、趙家母子慘死的畫面，猶如一道過不去的夢魘，永永遠遠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他在魘境走迷宮，看不到盡頭，像無頭蒼蠅般繞。

不配得充斥在他每一個試圖卸下痛苦的時刻。

他逃無可逃。

江晴笙就好像是迷宮里一道指引自己尋找出口的最優線索。

他太想抓住了。

可是就在今天，趙沐桐面目猙獰地說他不配。

好像，最后的線索也消失了。

他一輩子要被困在魘境里。

他快瘋了。

桌上那把刀，由他遞到趙沐桐手里。

像曾經無數次咬牙切齒罵的那樣，“岑淮予，你怎麼不去死啊。”

今天，他說：“趙沐桐，我去死，我把這條命賠給你。”

可是他卻忘了，趙沐桐罵完后，會頓然平靜幾秒，然后依舊瘋狂地說：

“哦，我差點忘了，你只有一條命，死了就解了，那多便宜你。”

“你就該帶著痛苦和悔恨，一個人孤獨地長命百歲地活下去。”

“岑淮予，你是最沒資格幸福的人。”

靜謐房間，只有那把刀突然落地的尖銳聲響。

刀尖劃過地面，發出人耳不適的聲音。

岑淮予的手被劃傷。

但他覺不到疼痛。

趙沐桐的手也在流。

的表不知是哭還是笑，總之很苦。

“你別想一死了之，我要你一輩子痛苦。”

岑淮予任由手掌鮮淋漓，他嗓音干，帶祈求的分。

“別江晴笙。”

像他這樣的人，最怕被人抓住弱點。

可是今天，他明晃晃地將自己的底牌亮在面前。

趙沐桐在臨近失控的邊緣，想起那日在餐廳路見不平，為解圍的孩。

像一樣的存在。

那時候，校園吧里隔幾天就會傳一次和岑淮予的帖子。

江晴笙不可能沒看到過，也不可能不在意。

可即便如此，在自己遇到困難之際，還是毫不猶豫地上前了。

趙沐桐謝。

自始至終都是。

太善良。

善良到讓從來都置骯臟晦的自己都心懷謝。

趙沐桐用另一只手捂住正在流的地方，發紅的眼睛忽而泛起水花。

說：“我只恨你們岑家人，和無關。”

言外之意是，我不會傷害。

岑淮予像是松了一口氣，整個人的脊背都舒展一些。

公寓里，白蠟燭快要燃滅，岑淮予已經離開了。

趙沐桐焦急地在包里尋找自己的藥片，雙手不控地抖著。

那只小包里全部的品都被一腦倒出來。

在臨近崩潰之際，服下艾司唑侖。

帶淚的黑眸無聲無息地注視著墻上的黑白照片。

“媽媽，哥哥，我好想你們。”

包里的手機已經被倒出來，屏幕亮了一下，顯示有新消息。

陳醫生：【沐桐，你有段時間沒來了，最近睡眠好嗎？】

-

江晴笙離開溫城那天，天氣很好，明。

這個人最討厭哭哭啼啼的離別了，人難又抑。

所以，拒絕了室友們要來機場送自己的請求。

臨行前已經和相的朋友們都聚過了，沒憾。

程思言和林岐還是和的家人們一起來了。

林岐哭的比程思言都要夸張。

“嗚嗚嗚...笙笙我才剛回國啊，你又要出國了，搞什麼嗎嗚嗚嗚...”

程思言正和江晴笙擁抱，說著依依不舍的話語。

濃氛圍被林岐夸張的哭聲搞得不尷不尬，程思言不耐煩地罵他：

“林岐，給我閉，一個大老爺們矯什麼！”

林岐被唬了一嗓子，哭聲戛然，只剩微弱的噎聲。

他表委屈的，心想著其實他的話沒說完整，他哭是因為怕程思言畢業后會去國外找江晴笙。

畢竟程思言當初真說過要去國外給江晴笙陪讀的話。

他才沒有舍不得江晴笙。

他只是借著舍不得江晴笙的名義，暗的舍不得程思言。

江逾白嫌棄地瞥了眼林岐，轉頭遞給江晴笙一張銀行卡，讓放心花。

說罷又指著林岐，對程思言和江晴笙說：

“你倆瞧見沒？”

程思言、江晴笙：“什麼？”

江逾白：“找男朋友千萬不能找這樣的小白臉，屁大點事就知道哭哭哭。”

程思言“噗嗤”一聲笑了。

林岐急了：“言言你可不能信這種！”

江父江母還有外公都拉著江晴笙說己話。

本來章知雨想跟過去陪讀一段時間的，但奈何手頭臨時有事，只能過段日子再去Y國陪兒小住。

走之前，擁抱了所有人。

坐上飛機那一刻，突然又想起岑淮予。

那段曾用最純粹的真心呵護過的，像是一場荒誕夢境。

夢醒了，也該往前了。

飛機在跑道行，逐漸離開地面，旋空而上。

溫城的景象也一點點在視線模糊。

飛機的轟鳴聲不絕于耳，記憶的碎片也被拋高空，一點點碾碎。

想，這次是真的再見了。

-

岑淮予做了好長的一個夢。

夢里是溫城八中的天臺，江晴笙背對著自己，只留下一個瘦削背影。

不論他如何聲嘶力竭地吶喊，都沒有回頭。

醒來后天微亮，他滿頭冷汗，右眼皮跳個不停。

心臟莫名的痛讓他惴惴不安，總覺得要有什麼事發生。

起床后他像是行尸走般，洗漱，換，吃早餐，去公司。

開完會出來，正在辦公室充電的手機急促地響著。

是裴珩的電話。

他聲音滿是慌的試探：“阿予，你知不知道江晴笙今天去Y國？”

岑淮予瞬間從座位上起，形僵，“你說什麼？”

“溫大的方公眾號十幾分鐘前剛發布的院換生名額，江晴笙是今天的航班。”

岑淮予徑直掛斷電話。

因為知道江晴笙已經將他的這個手機號拉黑，所以他拿另一部手機撥打的號碼。

電話那頭傳來機械的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出國了。

就連手機號都被換了新的號碼。

而他，尋不到的蹤跡了。

來南城找自己，而他信誓旦旦地說會常去Y國陪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可一切都變了。

岑淮予雙手攥著，先前在趙沐桐家被劃傷的傷口再次崩裂，鮮滲白繃帶。

像他此刻的心，四分五裂，鮮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