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扳著手指頭給他列舉出國的缺點,“……最重要的是,你出國就見不到我了!”
哥最近終于住回了家,從他后鎖住他脖子,“你要是上課的時候突然想我了怎麼辦我要是遇上什麼事兒需要你,你能立即回來麼我冒發燒,馬上就要死了,你趕不上見我最后一面你不會后悔一輩子嗎!”
見哥若有所思地抬起頭,愈發委屈起來,“你可要想好了,你真的舍得離我那麼遠”
沈西淮沒說話,低頭看打印出來的文書,老師給了模板,他仍按照自己格式寫,修改潤也自己來。他不知道寫得好不好,除了柴碧雯,也再沒有第二個人看過他的文書。
——一直到截止日,他都沒有將申請提出去。
最開心的是西桐,直接往哥臉上嘬了兩口,“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沈西淮仍舊沒說話,只是將手掰開。晚上睡不著,又爬起來寫題,隔周期末考,兩天后績下來,他將筆一扔,不打算再背課文。
整個寒假他都待在家里,和朋友一起打游戲,看球賽,練琴。斯瑞哥了朋友,他唯獨幾次出門是跟著他們一塊兒,表面一起玩兒,實則是去打掩護。其他時候給從上海回來的表妹補習,那時候他并不知道,幾年后表妹跟小路談起,他仍然是打掩護的那個。
開學后班上陸續傳來同學被世界名校錄取的消息,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不是練琴就是在寫題。他買了新的琴譜,練完一本丟一本,偶爾拿了筆在原譜上改,腦子一,就寫出那三個字來,又心煩意地劃掉。
事實上除了每天的眼保健和每晚騎車去糧倉口,他很再去注意陶靜安,他自認為這件事只要稍微努一努力,他就可以辦到。
天漸漸熱了,校道旁的銀杏樹開始生長新芽,球花是綠的,像桑葚。沈西淮經過時停下,脖子上的相機還是那部哈蘇,有點沉,他舉起調焦,對準球花拍下一張。去年秋天陶靜安在這棵樹底下撿過葉子,他也在同一個位置給樹拍了照。
他低頭翻看照片,肩上冷不丁被打了下。
“干嘛兒呢”班長好奇地湊過來。
他把相機關了,“沒。”
班長勾住他脖子要往樓里走,“走走走,把你相機放完踢球去,他們還等著呢,我先上樓把照片給發了。”
沈西淮沒,低頭看他手里的信封,“什麼照片”
“上星期拍的學籍照呀,攝影師不說這是要陪伴咱們大學四年的照片麼敢白說了,我就隨手翻了兩張,可真夠嗆,一個比一個磕磣。”
沈西淮了,“要學籍檔案上”
班長不明所以,“對啊,跟你四年呢。”
“檔案哪天”他上完臺階又停下。
“班群里不說了麼……這周填完,都還沒發呢,黎老師下午才來。”
沈西淮垂下眼眸,無聲呼出一口氣,“給我吧,我一塊帶上去,你先去球場。”
班長略一遲疑,把信封給他,“你幫我放包里,待會兒我統一發。”走出兩步又回頭,“你趕的,缺人!”
沈西淮沒應,轉后在樓道口停下,沒,就那麼干干站了一分鐘。信封里厚厚一疊藍底寸照,他一張張快速翻下去,再倏然一停,視線定在那張臉上。
陶靜安始終是高馬尾,這回編辮子,額前沒有劉海,只余很短的碎發,不太安分,看上去蓬松又,上仍舊像一塊香噴噴的華夫餅。因為攝影師的建議,角上揚的弧度幾不可查。
他將照片出放兜里,剩下的送回教室。教室后的百日倒計時碩大無比,上頭掛著塊時鐘,一秒一秒走出細微的聲音。
中午一點,他還剩一個半小時,綽綽有余,但仍然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下樓。
他騎車去校外常去的那家照相館,進門卻沒人,柜臺上留著電話,他強耐住子打出去,接電話的人正午睡,得知他要打印彩照片,說得等上一會兒。等了十分鐘仍不見人,電話再打過去,那邊說剛出門,見他著急,索建議他自己作,語速飛快地說了一遍打印程序。
等掛斷電話,沈西淮并沒有接老板的建議,他坐去玻璃窗邊,照片取出來,指腹掠過表面。他低頭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后傳來腳步聲。
“誒沒印呢不教你了麼”
他站起來,“不會用。”
“簡單著呢,”說著往里屋走,又沖他手,“把照片掃描復印就完事兒了。”
沈西淮遲疑片刻,遞出照片。
老板徑直往機里放,才回頭沖他挑眉,“朋友”
他微張,說不出話來。
老板微微一笑,“這馬上畢業了,打算報考同一個學校”
沈西淮仍然沒說話。
機開始掃描,發出“滋滋”聲響,下一刻即將執行“復印”的指令,再下一刻,伴隨著聲音戛然而止,機驀地一暗,驟然停止了運行。
老板倒吸一口氣,“嘛呢關我機子干嘛,不印了”
沈西淮收回手,視線落在機上,“不印了,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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