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過去了有七八年,但這輛福特嘉年華還在茍延殘。
“這車除了小了點,其實好開的,相宜常開的那款車不是也小麼”
鄭暮瀟想起就頭疼,“對,的比你這寬點兒,可還是不行。”
怎麼不行,鄭暮瀟沒說下去。別人尚且可以看出他和梁相宜的關系日漸張,更遑論他自己。因為工作的事,他的脾氣確實暴躁了不,但兩人吵架多半是由梁相宜先開始。一生氣就喜歡待著不,倒是很匹配冷冰冰的氣質,可在他看來那層冰殼薄得一擊就碎,反而顯得有些稚。
吵架歸吵架,兩人總要一道回家,坐在車里不,又不愿意挪去他車里,他只好開的車。半路上又莫名吵起來,他怕出危險,把車停去附近的公園。他不會罵人,只能拿車太小說事兒,勢必要贏回去,說別的不行,不還是方便你親我都用不著……他沒讓把話給說完,一邊親一邊想,這人怕不是有兩面,一面對著外人,冷淡卻從不為難人,一面專門拿來對他,這個不行那個不是,專蛋里挑骨頭,平常話,跟他吵起架來倒伶牙俐齒。他吵不贏,單堵不夠,只好把座位放倒,用點別的辦法欺負。上那層薄冰化了水,總算沒力氣吵架,卻還要罵他變態。他不想,這人到底是無,一面要他深一點,等自己爽了,又翻臉不認人。
就這樣吵了合,合了吵,多還是會覺得心累。
他一路走神,等車子忽然靠邊停下,他回過神來,“怎麼了”
靜安哭笑不得,“熄火了。”
真得換車了。
鄭暮瀟去開門,“先下車,我來試試。”
兩人換位置時,后頭有車被短暫地截了下。
副駕駛上的人摘下墨鏡,面驚訝:“那不是鄭暮瀟麼好久沒看見大活人了。”
沈西桐將視線定在那輛福特嘉年華上,“旁邊不是梁相宜誒,但好像也是個大。”
車子在前頭被紅燈攔了十來秒,西桐仍回頭看著,忽地有些激,“好漂亮!啊!上車了!”
頗有些憾地轉回頭,問開車的人,“誒你們高中之后是不是就沒聯系過了”
“沒呢,”蘇津皖專心看著路況,“上學的時候就不太。”
西桐笑了出來,“那些新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說鄭暮瀟讀書時是個‘老干部’,而我哥是個‘冷面人’。”又蹙起眉來,“剛那車看著總有點眼,好像在哪兒見過。”
“福特的”
“你見過”
“這款沒什麼印象。”
“算了,估計就是在大街上看見過。”西桐哼了聲,“比起車,我對那位更興趣,也不知道是誰……”
蘇津皖沒說話。
還在高中時,起初對陶靜安的印象比較單一,只知道是班上唯一一個憑借績從別班轉進來的同學,每天埋頭看書,很出門活。
直到某天下樓去做課間,經過座位時視線略過桌上的筆記本。
班上人已經走得差不多,腳步一停,走回去仔細地看,筆記本封皮上一段對話筆走龍蛇。
——你要是勤學苦練,你會為音樂家。
——我要是不呢
——你要是懶,你就是個樂評人。
對話出自特呂弗的《狂奔》,前不久剛看過,對這段也印象深刻。
后來又在陶靜安別科筆記本上看見過別的電影導演的臺詞,阿斯、希娃、雷德利·斯科特和安東尼奧尼,有些看過,有些沒有。
有次在樂隊排練前,坐角落看《都靈之馬》,快要昏昏睡,吉他手剛跟主唱吵過,倚在桌子上沖說:“我最近特想認識你們班一個人。”
“誰”
“就中間那排,靠走道第三個還是第四個,進門就能看見。”
旁邊眼里向來只有樂譜的人一如既往地沒有耐心,“還排不排了”
“馬上!”
主唱反而好奇起來,“到底誰啊”
剛才不耐煩的人也繃著臉問:“第三還第四”
“記不清啊,”吉他手開始沖他比劃,“高馬尾,特白,桌上總一個水杯,同桌不就是老你一頭的那個第一名麼”
蘇津皖早鎖定了是誰,“我知道,我也特想認識。”
主唱好奇起來,“什麼人呀,你們都想認識”
笑了下,把電影關了,“我覺得特別有氣質,但一下課就塞上耳機,都沒機會跟說話。”
“什麼”
“陶靜安。”
“靜安難道是上海人”
“本地的吧,好像也經常看電影,書上抄了很多特呂弗的臺詞。”
主唱興:“那是同好啊!更得認識了。”
蘇津皖聳了下肩,“但幾乎只跟同桌說話。”
“算了算了,距離產生,說不準一認識就幻滅了。”
主唱不服,“你以為別人都是你看著一本正經,結果是個斯文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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