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昭寧帝策馬疾馳。

坐慣了轎輦的人，近十年未曾馭馬。

此刻駕馬飛馳的速度，連暗衛都追不上。

淚眼迷蒙，他甚至看不清前方的路。

一定是蕭淮琰那個混小子，故意編造出來的謊言，騙他這一年對他不理不睬。

按照規矩，縱然是帝王，在護國寺門口，都需要下馬行至朝殿。

但昭寧帝這次縱馬而上，直奔朝殿而去。

在朝殿前的院落里，他看見了讓他撕心裂肺的一幕。

他以為惡作劇的混小子，此刻正一白跪在棺槨前。

直到他跌跌撞撞走近，看見棺槨中安靜地躺著的人時，一路上忍未發的緒徹底崩潰。

蕭淮琰突然起，紅腫的眸子死死瞪著昭寧帝:

“這里最不該來的人便是父皇，太后欺負母后的時候您在哪里？

為了帝王心中的孝道，讓我們兄弟三人沒了母后的時候，父皇怎麼沒想想今天？

母后離宮當晚，父皇臨幸魏貴妃時，您心中可想過半分獨自離宮的母后？

這一年您一共納了八個妃子，夜夜當新郎廣施雨君恩時，父皇可想過母后？

既然都不曾想過，父皇的邊又從不缺人兒，死了一個廢后又有何足惜……”

“啪！”的一聲，昭寧帝的掌重重落在蕭淮琰的臉上，稚的臉頰上瞬間浮現五個深深的指痕，“蕭淮琰誰準你這般同朕說話的？”

昭寧帝眸猩紅，一手扶著棺槨，一手著口劇烈息。

昭寧帝的掌落的猝不及防，疾怒之下本來不及阻攔。

“琰兒”，傾嫵拉了拉蕭淮琰的胳膊，卻被他甩開，紅腫的臉頰上盡是桀驁。

他仰著臉盯著昭寧帝，繼續說:

“父皇有能耐就打死兒臣，全當母后當年沒生過兒子。

如今母后了無生機地躺在這里，您來純粹是擾了母后的清凈，這般惺惺作態給誰看？”

“蕭淮琰！”，昭寧帝怒火攻心，額頭和脖頸上的青筋暴起，手掌高高地揚起，蕭淮琰卻將另外一側他沒有打過的臉湊了上來。

“皇上息怒！五皇子年剛剛失了母親，口不擇言。”，傾嫵跪在長孫皇后的棺槨旁重重叩首，又道，“何況皇上若是當真憐惜皇后娘娘，又怎麼舍得當著皇后娘娘的面，打心的兒子？皇上難道當真讓娘娘連離開都不得安生嗎？”

昭寧帝的大掌終究沒有落下，而是狠狠地砸在長孫皇后的棺槨上。

“長孫晴你好狠地心！”

他趴在棺槨上痛哭流涕。

盯著男人幾乎瞬間駝下去的脊背，蕭淮琰眸中嘲諷地勾:

“父皇想知道兒臣聽到的，母后跪在佛前說過什麼嗎？”

昭寧帝哭著抬頭，眸中一片，著問道，“……說了什麼？”

蕭淮琰了眼淚，咬牙道:

“母后說來生若能盜得閻王筆，咬牙含淚判自己，一人飲盡孟婆所有湯，忘卻前塵種種傷，縱跳進忘川河，再無紅塵再無你蕭景瑜！”

“殿下慎言！”

眾人皆為蕭淮琰了一把汗。

蕭淮琰看著眼前他曾滿心崇敬的男人，當初他有多敬昭寧帝，眼下他就有多恨他。

因為棺槨不落地，長孫皇后的棺槨下墊得木凳，蕭淮琰個子矮，夠不著長孫皇后的手。

“父皇不妨看看母后的左手手腕兒。”

昭寧帝面漲紅，他抖著出手，翻開疊于前的手。

左側手腕兒上，赫然出一朵火紅的彼岸花刺青。

“哈哈哈哈……”

昭寧帝突然崩潰大笑，“彼岸花開腕上刺，從此再無意中人！”

左手是他當年第一次牽起的那只手。

長孫晴你這是好狠的心，是死生不復與朕相見啊……

一瞬間一口嫣紅的從昭寧帝的口中噴出。

過殷紅的霧，高大的軀緩緩倒下前，他似乎瞧見了一白衫的太子緩緩走來。

“旭兒你救救你母后………”

大兒子一向在他心中無所不能，能不能讓時間倒流……

蕭淮旭瞬間至昭寧帝旁，大掌扶住了他即將倒下的子。

虛空從一旁過來，將一顆藥丸放昭寧帝口中，須臾間昭寧帝漸漸模糊的視線又漸漸恢復了清明。

看見虛空昭寧帝，仿佛看見了救星，“虛空大師你救救皇后！”

虛空看了一眼淚痕滿面的男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皇上同皇后娘娘此生的緣分已盡，皇上節哀順變。”

“你撒謊，朕不信！”

“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斷然不敢破戒，否則這蒼天的雷刑老衲不了。”

虛空話音剛落，冬日乍起驚雷……

“……！！！”

虛空:“皇上您看老衲說的沒錯吧，緣分已經連老天爺都給了應！”

又一聲悶雷聲響！

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