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可以嗎?”
村長變魔般掏出一個煙盒。
青登抬手比了個“請”的手勢。
“嗯,請便。”
獲得青登的應允後,村長麻利地從煙盒中出煙槍,塞上菸葉,點上火,“呼哧”、“呼哧”地狠幾口,嫋嫋煙霧盤旋而上。
村長似乎是想靠菸草來平復心。
連幾大口後,他臉上的煩躁、懊惱等緒慢慢消散,漸趨平靜。
須臾,他冷不丁的開口問道:“……橘先生,你們是來收復五稜郭的吧?”
青登沒有猶豫,也沒有撒謊,直截了當地點點頭。
村長又一口煙:
“既如此,橘先生,我有一不之請。”
“請說。”
“橘先生,請您早日收復五稜郭,儘快擊敗犀力卡。”
青登挑了下眉,眸中閃過一抹訝異。
“村長,你很恨犀力卡嗎?”
村長搖了搖頭。
“不,我並不恨他。”
“雖然我很不喜歡他,但我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一個很厲害的男人。”
“他竟然真的組建起‘阿伊努聯軍’,並且功攻陷五稜郭。”
“我雖不瞭解和人的事務,但也知道五稜郭是你們和人新建的最先進、最堅固的要塞。”
青登聽到這兒,不微微翹起角,勾出微不可察的無奈弧度,心中暗暗好笑。
五稜郭是他們和人最新營建的最先進、最堅固的要塞,此點不假。
不過,五稜郭的失陷,主要是出在守軍拉,而非堡壘不堅。
若是讓他的新選組來守五稜郭,縱使來襲的阿伊努守軍再多上十倍,也只會落得鎩羽而歸的下場。
青登把吐槽都憋在心裡,並不打斷村長的話頭,繼續傾聽。
“我可以對犀力卡抱有偏見,卻沒法否認他的才幹。”
“然而,所謂的‘大和征伐’終究只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妄想。”
“他不可能功的。”
“既然你出現在這兒,那就說明和人的討伐軍已經殺到了吧?”
“就算他這一回兒僥倖撐過你們的進攻,那下一回兒呢?下下一回兒呢?”
“擅自發起一場不可能獲勝、除了葬送生命之外就毫無意義的戰爭……這是我最不能原諒犀力卡的地方。”
村長菸的速度又開始加快,一團接一團濃煙噴發而出。
“年輕人們不懂事,滿心以為打仗是一種好玩的遊戲,卻不知自己將要前往的戰場是多麼恐怖。”
“我不想讓年輕人們毫無意義地死去。”
“所以……橘先生,拜託你了。”
說到這兒,村長放下煙槍,在煙盒上用力敲擊槍頭,抖去燒淨的菸灰,發出“咚”、“咚”的悶響。
“擊潰犀力卡的軍隊,讓年輕人們清醒過來,終止這場可笑的鬧劇吧。”
……
……
青登和緒方結伴走出村長的家。
太早就沉地平線,無數繁星如畫卷般鋪展在穹間。
青登舉頭眺星空,口中呢喃:“儘快擊敗犀力卡嗎……”
即使村長沒有發出請求,他也會這麼做。
他比任何人都想盡快擊敗犀力卡,以便早日返回京畿。
雖有土方歲三、山南敬助等兵強將坐鎮於京畿,但他為新選組的總大將、“南幕府”的實際掌權者,若是長期離開權力中心,難保不會出現什麼突發況。
特別是從村長那兒得知“阿伊努聯軍的兵力正在上升”的重要報後,他那“早日收復五稜郭”的目標,就變得更加急切了。
犀力卡攜攻陷五稜郭之武功,廣邀全部落加他的“阿伊努聯軍”。
想必目前已有不青壯抵達五稜郭,加他的軍隊。
時間拖得越久,敵軍的兵力就越雄厚……如此,無疑會對收復五稜郭產生不利影響。
必須要速戰速決才行!
忽然,青登像是想到了什麼,眸一凝,旋即揚起視線,看向快他半步、走在他正前方的緒方……但見其眼神若有所思,意味深長。
就在這時,一道驀然響起的大喊打斷了青登的思路:
“阿孔魯!阿孔魯!”
青登和緒方雙雙停下腳步,循聲去——一名格魁梧的壯漢大步流星地朝他們倆衝來。
緒方一怔,隨即出雀躍的表:
“亞依孔?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被緒方喚作“亞依孔”的壯漢奔至緒方的跟前,爽朗大笑:
“除了肚皮又大一些之外,一切照舊!”
二人寒暄幾句後,緒方偏過腦袋,向青登介紹道:“橘君,他‘亞依孔’,意思是‘箭與力量’。他是我在室孔卡拉最好的朋友,同時也是墨娜希的父親。”
青登揚起視線,細細打量面前的壯漢。
箭與力量……該說是阿伊努人都很擅長起名呢,還是單純的巧合呢,對方的雄姿確實很配這個名字。
雖然他的肚皮微微凸起,在袖外的兩隻胳膊也長滿,但青登一眼就能看出,他是那種典型的“脂包”的材,脂肪之下是無比結實的!不輸青登的高個子(1米75),脂包的壯實材,配上他那長及肩膀的髮,跟頭熊似的。
亞依孔扭頭看向青登,以生的日語說道:
“初次見面,我亞依孔。”
青登挑了下眉:
“我橘青登,你會說日語?”
“哈哈哈!以前阿孔魯教過我。阿孔魯,你們吃晚飯了嗎?”
“還沒呢,我們待會兒準備在村長家隨便對付一頓。”
“既然還沒有吃晚餐,那就來我家吃吧!我今天獵到不松鼠!準你們吃個痛快!”
……
……
是夜——
亞依孔的家——
在亞依孔的盛邀請下,青登和緒方來到他的家以接他們一家子的熱烈款待。
青登不懂阿伊努人的部落文化,但據他的觀察,亞依孔一家應該屬於室孔卡拉的上流階層。
既然是漁獵民族,那肯定是信奉“強者為尊”的理念。
誰更強大、誰能獵到更多的獵,誰就擁有更多的話語權、更高的地位。
看亞依孔的格,便能從其上到滿滿的強者氣息。
他的家很大,各類傢俱也很富,縱使不是室孔卡拉的上流階級,也肯定屬於富裕階層了。
此時此刻,亞依孔、墨娜希、以及墨娜希的媽媽——一位風韻猶存的人妻——一家三口圍著柴火忙活,有條不紊地準備晚餐。
“唉,圖納農的那群混賬,真是一群懦夫!竟然趁我們村落的勇士們都外出捕殺烏恩卡姆依時發起襲!”
“如果我能早些回來,就能狠狠地教訓他們了!”
“阿孔魯、橘先生,真是太謝你們了!多虧有你們在,我們村子才能倖免遇難!”
“算了,不聊這些了。”
“我今天雖未逮到烏恩卡姆依,但抓住不松鼠。”
“不必客氣,今晚儘管放開肚皮吧!松鼠管夠!”
亞依孔說著撿起邊的松鼠,像擰瓶蓋一樣輕鬆擰下松鼠的腦袋。
這一會兒,他邊已積攢了十幾無頭松鼠。
青登看了眼這滿地的松鼠,忍不住地問道:
“好多松鼠啊……我們吃得完嗎?”
亞依孔哈哈大笑:“吃得完吃得完!我和阿孔魯的飯量都很大!考慮到你是和人,我們阿伊努人的許多料理你大概都吃不慣,所以我們準備將這些松鼠都做‘奇塔塔普’!”
“‘奇塔塔普’是什麼?”
緒方微笑著解釋道:“‘奇塔塔普’的字面意思是‘我們切碎的東西’,此乃阿伊努人的傳統料理,用刀子將獵敲碎。”
“噢噢,就是餡嘛。”
“可以這麼說。不過,阿伊努人在吃奇塔塔普時,經常是生吃。”
“……啥?”
青登瞪圓雙目,彷彿聽見駭人的魔音。
緒方淡定地補充道:
“因為是生吃,所以只有新鮮的獵才能做奇塔塔普。”
“……緒方先生,可以告訴他們一聲嗎?我吃不慣生。”
亞依孔懂日語,所以他搶先一步回應道:“橘先生,你放心!我們知道和人吃不慣生,所以我們會將所有松鼠丸,倒湯中煮沸!”
青登聽罷,長舒一口氣。
“丸湯嗎……那還好。”
然而,亞依孔的後半截話,使他那顆剛放下去的心又重新懸起來。
“不過,我強烈建議你品嚐一下松鼠腦!松鼠的腦子是可以生吃的,非常好吃哦!”
未等青登回應,亞依孔就隨手撿起邊的一顆松鼠腦袋,掏出一把小刀,跟開瓶蓋似的撬開腦殼,出白花花的腦子。
“來!嚐嚐吧!”
他把開了瓢的松鼠頭塞至青登面前。
同一時間,墨娜希默默地自斜刺裡遞出一把小勺子。
青登作僵地抬起雙手,接過鬆鼠頭與勺子。
他絕無輕視阿伊努料理的念頭。
只是……生吃松鼠的腦子,對他而言還是頭一回兒。
看著捧在手中的白花花的松鼠腦,他覺自己的舌、牙齒、腸胃都在發出強烈的抗議。
可考慮到對方十分熱誠,他實在不便拂人家的面子。
於是乎,他默默開啟系統列表,確認自己確實擁有天賦“饕餮+2”後,抱定“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心態,毅然決然地握勺子,一把挖起松鼠的腦子,豪邁地送口中。
【注·饕餮+2:不容易得腸胃疾病】
起初,因為過不了心理的那一關,他的舌頭彷彿打結了,遲遲無法舒展開來以品嚐松鼠腦的味道。
直到他小心翼翼地嚼碎,那味道在他口腔中擴散開來,他的面部神才逐漸變得明起來。
不得不說,在徹底突破心理層面的那層障礙後,松鼠的腦子確實很好吃,有特殊的口,就像是在吃一塊鹹鹹的豆腐。
亞依孔一直在觀察青登的神。
看著他的表因“竟然還味”而充滿意外之後,他“哈哈哈”地發出開心的笑聲。
“橘先生,如何?我沒騙你吧?松鼠腦是很補的,等會兒可以當作餐後點心來吃!”
說罷,亞依孔收回目,繼續專注於眼前的松鼠大餐。
他們一家三口分工明確,亞依孔負責取下松鼠的腦袋,墨娜希負責掏淨臟,墨娜希的母親負責剝皮。
將所有食材理乾淨後,亞依孔把它們一一擺在砧板上,兩手各執一把菜刀,敲鼓似的番揮刀,“咚咚咚”地將每一食材切為碎。
這可是一項力氣活兒。
然而,亞依孔是憑著過人的力、力,僅靠一己之力就讓十幾食材變為上好的餡。
接下來的事便很簡單了,僅需將餡丸,然後倒煮沸的湯水中便可。
亞依孔一邊烹製丸湯,一邊興致地向青登介紹他們阿伊努人的料理文化。
“橘先生,在烹製跟有關的料理時,可以試著放曬乾的二草。所有的山菜當中,二草跟類最對味,可以讓味道倍鮮。”
他一邊說,一邊從某陶罐中抓出一大把二草,撒鹽似的撒鍋中。
為賓客,青登有“不必幫忙,坐等開飯”的特權。
因為是一家三口齊上陣,所以烹飪速度奇快。
前後不過半個小時,便有人的香氣飄散而出。
當亞依孔揭開鍋蓋時,那濃烈的熱霧伴隨著馥郁的香味,噴散開來,瀰漫四周,是聞著就令人食指大。
但見鍋飄著滿滿當當的丸子,黃綠的二草點綴其中,樸素的賣相,是看著就很好吃。
“來!請用餐吧!”
亞依孔攤了攤手,擺出“請”的手勢,示意青登和緒方先筷。
緒方是他的老朋友,所以也不客套,抓起碗筷就往鍋中撈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