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住在鳴殿，整夜里，太醫值守，諸多宮人忙前忙后侍奉，還有十多位嬪妃陪伴。

這日早晨醒來之后，睜開眼，第一個看到晏后的臉。

他習慣皺了一下眉頭。

看到繡著鸞的錦帳，明白自己并不在辰乾殿。

“朕怎地在此？”

待晏后三言兩語解釋清了事，他也漸漸意識回籠，想起了昨日的事。

先是晏后給全宮廷增發冬冬被。

隨即煙云宮的虞庶人就差點被人用新冬被捂死。

而后，是晏后下令徹查此事。

但過程中忽然發現，那個險遭毒手的虞庶人，并不是本人。

真正的虞庶人從煙云宮失蹤，下落不明。

何霜影因為第一個發現“虞庶人”被害，在調查過程中和晏后發生言語沖突，被發落。

通過要好的宮人，朝前遞信，稟告事原委。

跟著，便是他帶著何霜影到了鳴宮，查問此事了。

最后……

皇帝此時想起當時的覺，還覺得頭疼。

他吃著何氏進獻的午膳，不明所以，忽然心慌氣短，眼前發黑，自己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呢，就失去了意識。

“朕……睡了一天一夜？”

晏后聲：“不夠一天一夜，大概算是半天加一夜吧。兩刻鐘前太醫們還給陛下診過脈，說您狀況好許多，快要醒來了，果然如此。謝天謝地，陛下，我們合宮姐妹見到您昏睡，真是急死了！好在您終于醒了！”

皇帝目過晏后，看向后的其他幾個嬪妃。

德妃，順妃，櫻妃……

“昭貴妃呢？”

他問。

晏后道：“昭妹妹沒好全，昨晚非要留下照看陛下，是臣妾強行命人將送回春熙宮了。還有和慶貴妃也是弱，以及需要照顧大公主的明貴嬪，臣妾都沒讓們留。陛下想見們，臣妾這就命人去通傳。”

“不必。”

皇帝醒來后沒有第一時間見到緋晚，悵然若失。

他上乏力，神不濟，覺大病了一場似的。

此時只想安安穩穩休息，邊有個心的人陪伴。

可緋晚確實有傷病，晏后要休息，他也不忍讓勞累。

他又閉眼養了一會兒神。

晏后讓太醫再來診脈查看，又遵太醫叮囑，帶著宮人給他喂水，喂米湯，幫他洗手臉，更換衫……

全套下來，皇帝被折騰得氣吁吁，十分疲憊。

只覺得晏后太麻煩。

抬眼看到晏后鬢角凌，也是累得氣吁吁的模樣，心底不由生出些許厭煩。

晏氏啊……

總是這樣。

不考慮他的，只愿意做自己想做的事。

當了皇后之后，比以前和婉轉了，可細想來，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溫的方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還覺得是為他著想。

說到底，是太自私，只顧自己。

“若是昭卿在此……”

皇帝忍不住暗想。

肯定是先問過他需不需要太醫，需不需要吃喝換洗，得到許可才會行。

昭卿從來都是以他為先的。

以及，何氏……

子雖然倔強，有些鋒芒，讓其他人不喜歡，但對他是很死心塌地的。

一念及此，皇帝睜眼問道：“何氏現在何？”

晏后匆匆用侍遞來的帕子汗，見問，忙斂容回稟：“在宮正司。害得……”

“誰讓去宮正司的？”

皇帝不等晏后說完就詢問，皺眉不耐。

“陛下，您昏迷不醒，合宮震，若不是臣妾為大局著想，昨日宮正司乃至虎賁衛都會拿了何氏去用大刑。”

“用了大刑？”

“還沒。臣妾吩咐，只關著審問，不許刑，一切等您醒了再由您定奪。”

晏后一聽皇帝的語氣，就慶幸自己昨日沒有折騰何霜影。

不然，咱們陛下的心里頭又要不舒服了。

心中暗自冷笑，表面上，卻低了頭，謹慎而溫順地回應著。

這般模樣，才讓皇帝臉稍緩。

時讀雜書，《八至》詩云，至親至疏夫妻，看過就罷了。及至宮當妃子，都沒真正會出來。現在做了皇后，才忽然頓悟到其中意味。

晏后微笑面對皇帝，下所有心緒。

“何氏來。”

“是，陛下。”

晏后當著皇帝的面，吩咐侍去宮正司帶人回來。

一個眼神匯，靈瓏就領命而去。

靈瓏知道娘娘這是不想讓皇帝覺得私下作什麼，于是便徑直去提人，不做任何額外的安排。

這里晏后服侍著皇帝養神，片刻后，又服侍他起。

到正殿里坐了，聽太醫敘述病。

聽說自己是服用了大熱之，導致痰上涌，進而氣閉，而昨日午膳中確實檢出了一種名為烏錢的藥，皇帝臉很難看。

那膳，是膳房備下，他沒有吃的。

后來何氏拿來，殷勤侍奉，他才稍微用了一些。

“何氏，膳中有毒，你知不知道？！”

當何霜影被靈瓏和宮正司的人帶殿中，皇帝親自審問。

此時，除了昨夜陪侍的，許多嬪妃都聞訊趕來了。

何霜影再一次在滿殿人的注視和鄙視下，痛哭流涕，哀戚陳。

訴說自己本不知道膳有問題，出了事卻要擔責的委屈，弱的控訴中，句句指向晏后和眾嬪妃，以及務府、膳房、宮正司、前許多人。

“滿宮的人，都瞧著妾不順眼，什麼事都往妾上推……陛下，妾真為您到害怕，您都昏迷了，這些人不去追查真兇，卻來針對妾，您不覺著，您生活在一個巨大的陷阱中，邊全是獵人嗎？”

這話讓滿殿人齊齊變。

從距離皇帝最近的曹濱，到殿門口最遠站值的宮人，都忍不住心里翻白眼。

暗道這種蠢貨為什麼還不死，眼看著臘月將近，這是要留著過年嗎。

人人都是壞的，就一個清白呢！

晏后雖然礙著皇帝的態度，不聲，但嬪妃中自有恩寵稀薄又膽大的，紛紛站出來懟。

吵嚷間，一聲通報“昭貴妃到——”

讓眾人都齊齊松了口氣。

特別是曹濱，暗道總算來了個能主事的。不然照這麼混下去，陛下又要生氣，帝后更加不和，何氏越發沒個管束了。

“臣妾叩見陛下，陛下萬安！”

緋晚進殿，又憔悴又明的容，讓眾人一時難以移開目。

而略帶激的快步靠近，盈盈叩首，舉手投足間風萬種，更讓皇帝一時凝住了目。

“昭卿。”

皇帝的臉，瞬間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