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吳輝打來的。
吳輝是的發小,比小半歲,從小跟在屁后面跑著玩。
他當年是留守兒,跟獨居的一起生活,父母都在城市打工,常年不回家。他很聰明,手能力非常強,但就是就不讀書學習。
楊璐寫作業的時候,他就在一旁安靜地畫小人、手槍、飛機、大炮……
上小學以前,楊璐的日子還不算太慘,頂多是幫母親做家務。
六歲的時候,弟弟出生了,的人生開始變得悲慘。不僅要幫母親照顧弟弟,還要做全家的出氣筒。
弟弟哭了,輕則挨罵,重則挨打,經常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吳輝就很心疼,幫著一起帶弟弟,做家務。
甚至有時候,為了給楊璐省出寫作業的時間,他獨自替楊璐把活干了。
弟弟越長大越淘氣,經常做了錯事就甩鍋給,不管怎麼解釋都沒用。弟弟摔倒了說是楊璐推的,弟弟吃了清明節上墳的貢品說是楊璐吃的,弟弟了父母的錢去鎮上網吧打游戲,就說是楊璐為了追男孩子才錢買禮。
不管弟弟編得多離譜,父母都會選擇相信。
每次要挨打的時候,就想盡一切辦法往吳輝家逃,吳輝的人很善良,會收留吃飯,甚至是過夜。
這對祖孫倆,讓楊璐悲慘的年多了一溫。
那時,村里的人都會開玩笑,說楊璐是吳輝的小媳婦,每次聽到這種調侃,楊璐總是紅了臉,而吳輝卻總是傻樂。
后來,連吳輝的也這麼說,讓楊璐以后嫁給吳輝,兩個小孩互相照顧,就是死了,也能瞑目了。
讀高中之前,楊璐打心眼里覺得吳輝是個很好的歸宿。他能照顧,保護,讓非常有安全。
初中畢業,順利考上了縣里的重點高中,因為績特別優異,拿到了獎學金。可父母還是想讓去南方的廠里打工。最后,好說歹說,指天指地地發誓,以后一定會孝敬父母、幫扶弟弟,才同意去上學。
但是,同意歸同意,他們不提供生活費。
楊璐當時就懵了,在家哭了一整天,然后吳輝很認真地安說,只要想讀書,就一定會有辦法。于是兩人一起去打暑期工,拿到工資后,吳輝把賺到的錢都給了。
高一開學后,去上學了,吳輝繼續在鎮上打工,供讀書,讓擁有了正常的、面的高中生活。楊璐幾乎不敢想象,高中三年,如果沒有他的資助,自己會是什麼境遇。
但也是從那時開始,逐漸覺得吳輝跟有差距了,接了良好的文化教育,是未來的天之驕子,前途不可限量,而吳輝小小年紀卻越來越社會,永遠的社會底層。
他才十幾歲的年紀,就皮曬得黝黑,手上起了老繭。
楊璐對他的覺,從一開始的心疼和依賴,變了嫌棄。
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楊璐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心態,沒有給吳輝看的錄取通知書,他只知道楊璐去了哪個城市,的學校名字和專業,一概不知。
得知楊璐考上大學,吳輝特別高興,兩人在他的出租屋里喝了點小酒,他借著酒勁兒表白了,楊璐沒有接,也沒有拒絕,只抱著他哭。
那一夜,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那之后,吳輝就自默認楊璐是自己的朋友。但楊璐對他始終保持“三不政策”。不接,不拒絕,不負責。
吳輝不知道的是,之前他給的每一筆錢,楊璐都拿本子記下了。
一進大學,楊璐就努力地學習,破頭賺獎學金,放棄寒暑假,堅持做兼職、當家教,省吃儉用,把錢一筆筆攢下,終于在大二下學期,攢夠了還給吳輝的錢。
楊璐把錢一腦地轉賬給了吳輝,如釋重負,果斷換了手機號碼,連父母都沒有告訴。反正他們也不在乎活得好不好,除了讓轉賬發紅包,也不會有別的事找。
大二那一年,也許是因為力太大,楊璐變得特別偏激。
常常想,憑什麼都是孩子,別人都能過得像小公主,被人捧在手心里疼,有漂亮的服、的食、花不完的生活費。
而,卻這麼慘!學費要貸款,生活費要自己賺,為了攢錢還給吳輝,什麼都不敢給自己買,一個破包從高中背到現在。
明明長得比大部分孩都漂亮,卻總穿得灰土土的,這太不公平了!
于是,楊璐開始琢磨別的辦法,直到大二下學期,遇到了林牧嶼。想盡辦法吸引他的注意,和他在一起之后,楊璐以為生活可以發生改變,就像當年吳輝救于水火一樣。
可,林牧嶼不是吳輝……
同樣的故事,并不會幸運地重復發生。
再次聽到吳輝的聲音,楊璐張得頭皮發麻。
“楊璐,真的是你啊!”吳輝的聲音很激,有不太明顯的嗚咽聲,楊璐隔著手機都能覺到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就像當年他送到車站時一樣。
楊璐以為會迎來他劈頭蓋臉的謾罵,沒想到他卻一直低低地泣。
心疼了,是那種很象的疼,心臟一下下著,很疼。
“吳輝,對不起。”
吳輝的泣聲漸漸止住,“你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楊璐,你不喜歡我,應該直接告訴我的,我一直都在擔心你,我去你家找你,你父母也不知道你上的哪所學校。去你的高中打聽,沒有人愿意告訴我關于你的去向。他們都不相信我,覺得你不可能有我這樣的朋友。”
楊璐聽到吳輝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心好疼,口悶得快要不過氣,漸漸地泣不聲。
想他了。
如果是吳輝,肯定不會讓拄著拐照顧自己,肯定會背著或者推著椅送去上課,肯定不會一連這麼多天不聯系,也不會瞞著,把當賊一樣防著。
“對不起,吳輝,真的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覺得自己真的錯了,錯得無可救藥。
楊璐甚至覺得,林牧嶼現在給的這些委屈和傷害,都是應得的,是的報應!
好想他,想立刻見到他。這是從小到大,第一次如此想念一個人。
“吳輝,你在哪兒?”楊璐哭得嗓子都啞了,“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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