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朗上師滿擬第三招出手,江朔就該應聲倒地,沒想到第二招還讓江朔嘔了一口鮮,第三招殺招使將出來,江朔反而神泰然,似乎“雷咒”對他本不起作用一般。
原本納朗上師第三招未能擊倒江朔,就該踐行前約罷手不斗,但他在吐蕃贊普面前夸下海口,若就此算了,這張老臉如何掛得住?只能著頭皮繼續念“咒語”,他氣息悠長,只要“嗡嗡”之聲不停,這一招就不算結束。
呼雷功的“雷咒”皆在常人聽力范圍之外,因此大帳中所有人的耳中只能聽到單調的夢囈磨牙般的聲音,并不知道納朗上師已經向江朔發了無數次悄無聲息的攻擊,這種攻擊有指向,旁人是絕難察覺的。
及至江朔二炁到“雷咒”的激發,縱聲長嘯之時,卻是人人皆可耳聞,這嘯聲與崆峒三圣的琴音相似,只是江朔今時今刻的力早勝過崆峒三圣多矣,嘯聲一起,大帳中上至尺帶丹珠,下至宮娥婢,皆頭暈目眩,如以一葉扁舟怒海瀾濤,不僅站著的腳下踉蹌,坐著的也是東倒西歪,人人眩然嘔。
此刻江朔只覺炁行無礙,若云流風行,不再囿于脈絡腧,而是從心所,意到神隨,不知不覺間已經沖破了玉訣神功九重天的至高境界,二炁也徹底化為其所用,他此刻只覺周說不出的舒暢,對大帳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自顧長嘯不止。
好在這些人皆無力,因此只是暈眩而已,若有力修為的,遭江朔的嘯聲一激,當時就要經脈逆流,氣閉而死,這些吐蕃人不會武功,反倒躲過了一劫。
就在此時忽聽一聲喝:“貢布贊普日!”
那人喊的是吐蕃語,江朔聽不懂,但能到一陣勁風向他襲來,睜眼看時,只見一團球向他飛撞而來,這球來勢極猛,江朔下意識地抬手一掌拍在那球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那“球”中掌之后,忽忽悠悠向后開了丈許,飄然落在地上,江朔這才看清來人乃是一個又高又胖的吐蕃僧人。
他立刻有些后悔,他沖破九重天的關鎖正高興時,隨手拍出一掌可沒加忖量,這一掌可有開山裂石之力,打在活人上只怕立刻就要骨斷筋折難逃一死了,他與這飛來的球并無冤仇,怎可甫一出手就將人打死。
好在那僧人看來似乎并未傷,再細看此僧著上,赤的僧袍歃在腰間,他長七尺開外,腰圍怕也有七尺,肚子上白花花的渾圓一團,腦袋卻像個小彈丸般頂在大的軀上,手腳亦如四條小枝,不讓江朔想起了冬天頑胡堆砌的比例失調的雪人。其實僧人的腦袋、四肢與常人無異,只是因為太過胖,腦袋、四肢陷在其中而顯得特別小而已。
胖大的僧人落地之后正擋在尺帶丹珠前,喊道:“贊普切瑪吉,木雅昆布吉!”
他說的顯然是吐蕃語,江朔僅能勉強聽出“贊普”二字,只道此人是尺帶丹珠的護衛,當即也不理他,轉過對納朗上師叉手道:“多謝上師全,呼雷三招助我修為更進一層。”
納朗上師何等樣人,早看出江朔的變化,心知他所言非虛,不重重地“哼”了一聲,此刻三招已過,也不好再出手,況且他方才念雷咒,氣消耗頗巨,索就地盤坐閉目養神。
那球似的大胖子見江朔不理睬自己,不怒氣發,對著江朔大喊一聲,章藏榭先前被江朔的嘯聲震暈在地,扶正帽冠,在一旁對江朔道:“江主,這位是伍茹的索南上師,索南上師不會說漢語,便由下代為傳譯。”
江朔一驚,沒想到這大球竟也是五茹上師之一,他轉向章藏榭,報以一笑,道:“章西本好久不見,又要有勞你了。”
那邊索南上師早已不耐煩了,他此刻也知道自己和江朔語言不通,對章藏榭“哇啦哇啦”嚷嚷了幾句。
古辛和納朗雖然功夫全然不同,但都是一派得道高僧的做派,說話語調也都不疾不徐頗為沉穩,而江朔看這位索南上師卻如烈火,更兼他胖的軀,哪里像“上師”的模樣,想到此他不眉頭一皺。
章藏榭對江朔傳譯道:“索南上師說,大呼小的算什麼本事?他要與你在拳腳上見真章。”
江朔心想這索南上師如此胖,還要比試拳腳,隔著這麼大的肚皮,也不知兩人手臂加在一起夠不夠長,拳頭能不能到一起還不一定呢,想到此不暗自好笑,他強自忍住,問章藏榭道:“還是三招定勝負麼?”
章藏榭照實對索南上師譯了,不想索南上師怒氣發,哇哇大起來,章藏榭對江朔道:“索南上師說,甚三招五招,便是百招千招也無妨,非得分得勝負不可。”
索南上師態度蠻橫,顯然沒說什麼好詞,章藏榭卻語氣如常地譯來,這種反差頗喜,江朔忍不住面微笑,索南上師愈發的怒了,一腆肚子,向江朔撞來。
江朔神功剛得突破,正是志得意滿之時,難免有年人的心高氣傲,對章藏榭道:“章西本,你且對上師譯來,不用百招千招,三招我定勝他!”
說著運起神功,迎著索南的大肚子,揮掌拍去。
索南上師雖然胖大,總歸一是非鐵,江朔這一掌拍去,便是一頭巨象也推得倒,遑論是人?然而一掌拍在索南便便大腹之上,卻如擊中一面沒有繃的巨鼓,敲不出聲音,卻在表面出層層漣漪。
索南上師并沒有被擊飛,而是原地站定,他腹上的漣漪先是擴散開來,接著往回匯聚,江朔打出這一掌的氣力也跟著反擲回來,巨大的力量反推回來,江朔竟然站立不穩,向后連退兩步,索南上師哈哈大笑,口中罵一聲。
章藏榭忠實地譯出了這一句:“第一招咯。”索南上師不等章藏榭說完,步上前搶先出招,他肚子太大,正面出拳似乎確實打江朔不到,但他自有辦法,旋轉側向江朔一拳打來,他上臂幾乎陷在大的軀之中,只有出一小截小臂,相比巨鼓般的子,拳頭倒似個小鼓槌似的,向江朔捶來。
見此稽的場景,江朔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施展穿星步,步閃避開索南上師的拳頭,再次出掌,江朔知道索南上師的肚子能反彈對方勁力,顯然靠的不是胖,而是一門十分厲害的武功,他二度出掌不再向索南上師的肚子中央招呼,而是借著他側的機會,“呼”的一掌拍向索南上師的側脅。
人的肚子里沒有骨頭,如索南上師這般練有異門功夫的,可以收放自如,憑借反彈江朔的掌力,但無論人生的再胖,側脅下有肋骨,只需一掌打到實,江朔便有信心他一掌之骨斷筋折!
索南上師果然態臃腫,轉不靈便,被江朔一掌正中脅下,然而江朔卻覺手掌如同擊中了一團油面,不斷向陷,卻哪里有骨頭?
索南上師嘿嘿冷笑,深吸一口氣,忽然吁出,子竟然又膨脹了一圈,江朔連拳頭帶半條臂膀幾乎陷他子里去了。江朔大驚之余,卻見索南上師的手臂卻如充上氣的羊皮筏,上臂忽然從子里彈了出來,手臂陡然長了一倍,拳頭向江朔當砸了過來。
江朔右手手臂被索南上師吸住,避不開他的拳頭,忙左手去擋,他掌上發出罡炁,在索南上師的拳頭上一燎,索南本能地一手,喝罵一聲,章藏榭盡責地譯道:“好燙!”
江朔心念一,右手掌如法炮制,罡炁到時立刻變得灼熱無比,索南上師“嗷”的一聲怪,將江朔的右手彈了出來,江朔一旦得,不敢冒進,又向后退了一步。
索南上師只是被江朔的力灼了一下,并未傷,站在原地怪笑著又罵了一句,章藏榭譯道:“第二招了。”
顯然章藏榭將江朔三招取勝之言譯給索南上師聽,令他大為惱火,時時出言挑釁,其實江朔只說三招取勝,卻沒像納朗上師那般說過不勝便停手,況且江朔深陷敵陣,也不可能束手就擒,但他方才自恃功已臻絕頂竟然小瞧了索南上師,此刻不面有慚。
想來索南上師位列五大上師,又怎會是泛泛之輩?還剩一招,江朔心思飛快地轉,想不出如何取勝。
這時卻聽到耳中一人的聲音說道:“利刃不能斷流,卻不能斬冰嗎?”
江朔一愣,那人繼續說道:“小子可真夠笨的,凍住的面團還能隨意改變形狀嗎,你卻用火去灼他做甚?”
江朔登時醒悟,再次揮掌對著索南上師肚子拍來,索南上師見他不長記,哈哈大笑,一肚子迎向他的手掌。
江朔沖破九重天的關鎖之后,二炁的收發、轉換更為從心所,他忽然右掌一收,左臂一長,冷冽的凜炁打在索南肚子上,索南驚一聲,章藏榭譯道:“怎麼變涼了?”
江朔的掌力冷過寒冰,索南一激靈,本能地想往后退,江朔卻用吸字訣將他的肚子牢牢吸住,同時右手回擊,一掌拍在索南上師的巨腹之上,索南原本的肚子已經被凜炁凍得邦邦,哪里還有彈?
只聽一聲巨響,捶鼓了擊磬,索南上師一聲怪,口噴鮮,向后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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