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見獨孤湘手中長索一端的飛爪已失,長索卻未斷裂,原本裝著飛爪的端頭留了一小節掌。他知道這長索看似一匹普通的白練,其實是在線中加天蠶織,甚是堅韌,絕非尋常刀劍所能斫斷,但飛爪乃鋼所制,銀球實是錫球,卻并非什麼寶,看來是來人用兵刃斬下了飛爪,卻未傷到飛索。
不待江朔出口詢問湘兒,卻聽一人朗聲道:“江主,暌違多日,一向可好?”
來人一黑袍,面目頗見英武之氣,正是六曜之首紫炁李歸仁,他與江朔早就打過照面,因此也就沒必要再戴面了,后卻只跟了太太之稱的張狗兒、李珠兒二人,江朔心道:還好六曜沒有到齊,李歸仁雖然厲害,但南海樫木制的七星寶劍的劍鞘是他氣劍的克星,珠兒姊姊是間人不會下死手,張狗兒不得李珠兒的全力配合也非大患,與這三人勉力還能一戰。
此崖上佛閣乃是絕地,原本江朔和獨孤湘依托地勢,一頭阻住魔教眾門徒,一頭堵住了阿波等人占盡優勢,但此刻李歸仁的到來,卻反過來把朔湘二人給困住了,閣后的絕壁江朔躍得下來卻跳不上去,與李歸仁這樣高手鋒之際也絕無攀緣的可能,唯一的出路就是與山下寺廟連通的石徑,目下這條唯一的退路卻被李歸仁守住了。
江朔打起神,心道:今日要只有斗敗李歸仁才行了,心中又不有些后悔先前戲耍阿波等人,未下狠手,如今卻給自己留了四個手,未免腹背敵。
江朔不敢再大意,拋掉先前奪來阿波的鐵杖,出腰間懸掛的七星寶劍,雙手抱柄反轉劍尖指地,向李歸仁抱拳道:“李將軍不在松漠打仗,怎麼有此閑逸致到龍泉寺來燒香?”
李歸仁冷笑道:“小猴兒死期將至,還敢逞口舌之利?”
張狗兒道:“這小子也真是礙眼,我軍每有要務,這小賊就會不知怎得憑空出現,今日又……”
李歸仁斥道:“住口!休要泄機!”
張狗兒訕訕稱是,李珠兒卻笑道:“這小賊今日絕計走不啦,將軍何必擔心,讓他死得明明白白,也不打。”
江朔心中一,心道不錯,李歸仁、阿波、胡剌齊聚于此絕非偶然,難道說是燕軍又有什麼謀?就在他思忖之際,獨孤湘突然驚呼道:“朔哥,小心上面!”
江朔抬頭一看,屋頂上方才被自己被砸出的中飄落下十數個白影,其中一團白影正攜著一道寒向他襲來,江朔忙出七星寶劍向上一,只聽“當”地一聲巨響,來人兵頗為沉重,江朔寶劍并未將其削斷,那人也是吃了一驚,他從屋頂躍下,滿以為這一砸之力就要將江朔拍扁砸碎,不想江朔竟然只以一手就將他這雷霆萬鈞的一擊化解。
那人借著江朔上之勢復向上躍起,揮手中武再度砸下,電石火之間江朔尚未看清那人面目,但已見到那人一白袍,款式看來倒與中原無異,只是他頭戴一頂白平帽,帽頂飄著金的長绦,卻甚是特異,一看就不是大唐服。
這白袍人手中使的是一件平頭類似方便鏟的家伙,只是這平頭鏟居然是三尖兩刃的,三邊開刃,從頂端看來呈三芒星之形,頂端平頭亦開刃,這件兵打造的刃寬背厚,既利且拙,方才被江朔在其中一刃上斫了個缺口,他卻毫不心疼,揮舞這件奇門兵刃又攻了上來。
獨孤湘道:“朔哥小心,我的飛爪就是被他斫了去的。”
江朔知道湘兒素來不喜練功,唯有“飛燕穿星步”和“月影素寒流”兩門功夫,覺得好玩,才下了不苦功練習,手中長索舞起來如同靈蛇,尋常刀劍連個邊都沾不上,白袍人所使的兵看來重拙,居然能斫掉長索端頭的飛爪,實是匪夷所思。
想到此,江朔對這白袍人不敢小覷,凝神接戰,見那人的武砸來,江朔心知削不斷,惜七星寶劍也不架,腳踏穿星步中北方玄武斗宿步,避開對方這一砸,側遞劍刺他脅下,這一下攻其必救,乃是以攻代守的招式。
不想白袍人手中兵刃看似笨,腳下卻異常靈活,見江朔一劍刺來,他亦移步換位,手中三尖平頭鏟改砸為刺,向著江朔當攮來,這三尖鏟的平頭亦開鋒刃,當面攮來,三面刀鋒寒氣來,令人膽寒。
江朔揮劍橫彈,以劍打在三尖鏟的鋒刃之間,將三尖鏟打的歪得一歪,江朔趁勢旋轉子,想要繞到白袍人背后,這是穿星步中北玄武步法的髓,玄武七星講究靈蛇繞的纏繞功夫,江朔常以這套步法繞到敵人背后,百試百靈,然而那人卻不隨著江朔旋轉追擊,而是反向旋轉半圈,掄手中三尖鏟正迎著江朔刺來的長劍,只聽“當”的一聲巨響,如錘擊砧。
白袍人手中兵實是兼有三尖兩刃刀和鐵錘之能,能劈砍,能攮刺,能磕砸,若是尋常刀劍早被這一擊震斷了,然而江朔手中七星寶劍劍鑲有七顆加固的銅釘,韌勁極強,一砸之下依然無恙,白袍人也“咦”了一聲,顯然對江朔手中兵如此神異也頗為驚訝。
江朔被他這一震,也覺得手臂發麻,知道來了勁敵,當下腳步立變,改為南朱雀翼宿步,繞著白袍人飛旋突刺,不用砍斫的招,只以刺擊試探他的破綻,一時長劍舞出無數銀華,將那人籠罩在,白袍人輕功竟也不弱,腳步不輸江朔,手中三尖鏟亦是變化多端,二人以快打快,竟斗了個難分難解。
周邊一眾和白袍人一起躍下來的人,也都是白白帽的打扮,只是帽頂皆綴著紅绦,眾人見狀各拉兵刃就要上前圍攻,這白袍人卻喊道:“休要叉手,讓我與這年斗上一斗!”眾人于是都躬稱是,不再上前了。
二人滿屋游走,從門口斗到屋中,不知不覺已到了燃著藍焰的大鼎邊,江朔一手拍在鼎上,那沉重的大鼎居然地飛向那白袍人,這鼎不僅沉重,又燃燒了許久,鼎壁燒得極燙,江朔有二炁護,全然不懼,他以凜炁發掌擊鼎,在鼎上拍出一個白的手印,寒氣遇熱鼎立時騰起一陣白水霧。
白袍人卻沒有江朔的力功夫,他一抖袍袖,將袖舞一道長鞭,在鼎上一卷,帶著鼎旋了個圈,向著江朔飛回,只這一下,袖已被鼎灼得燃燒起來,他隨手揮灑撣滅火焰,一邊在鼎后向江朔攻來。
江朔左掌擊鼎,止住來勢,卻見白袍人從鼎后閃過來,手中三尖鏟向他肚腹刺來,原來此人以大鼎為掩護,藏鼎后,待江朔接鼎之時再突起襲擊。
江朔卻凜然不懼,左掌黏住大鼎往右便掄,向著白袍人撞來,他若不收招,別說刺江朔了,自己先得被大鼎砸個骨斷筋折不可,白袍人無論如何想不到江朔一個小小年,偉力竟至于斯!掄大鼎便如孩的玩一般輕松,臉上也不變,忙向側閃避。
江朔一看得計,仍是黏住大鼎,以鼎為武對著白袍人搥去,他手掌發出凜炁以隔絕大鼎的灼熱,手掌與鼎接白霧裊裊,水汽不斷蒸騰。
天下哪有這種以鼎為武的打法,那人一時不得要領,無法破解,慌間以三尖鏟向鼎架去,這三尖鏟雖也是件沉重的兵刃,但與大鼎的重量相比可就不值一提了,“咣”的一聲,白袍人連人帶鏟被震得險些飛出去,只覺虎口酸麻,兵刃差點手。
白袍人立刻變招,腳步游走想繞過大鼎,來攻擊江朔。
這下攻守易手,江朔站定屋子中央,揮大鼎來阻擋白袍人的攻擊,那人法雖快,但鼎巨大,一時竟然難以繞過。阿波見狀罵道:“此乃我教圣火,怎容小賊玩弄?”說著撿起江朔拋在地上的鐵杖,高聲呼喝上前夾擊江朔。
江朔此前空手白刃對戰阿波尚且不懼,何況此刻手中挈著七星寶劍,他眼角瞥見阿波攻來,也不轉頭,隨手發招,長劍化作數點寒星向著阿波迎面刺到,阿波大驚,忙向后退,卻還慢了一步,他穿著尼教的白法袍,袍袖甚是寬大,躲閃不及,右手袖被七星寶劍劃到,立刻被削去了大半,阿波自知自己和江朔功夫差的太多,不敢再戰,只是站在一旁罵卻不上前了。
江朔另一手仍揮大鼎,阻住白袍人,這大鼎乃前朝古,鼎上鑄造著古奧的饕餮紋,江朔到一個如圓鈕般的凸起,正合單手掌握,他住圓鈕,將那大鼎半傾,鼎熊熊燃燒的藍白火焰便向著白袍人燎去。
那人向后疾退,卻忽覺中氣一滯,腳下踉蹌,險些站立不穩,眼看江朔挈著大鼎推來,萬般無奈只得以三尖鏟去頂,不料一之下,竟覺手上綿無力,三尖鏟“當啷”一聲墜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