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湘喜道:“契丹大軍真的來了?大夷離堇,原來你還是留了一手啊。”
涅禮皺眉道:“真不是我安排的伏兵,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來的。”
北溟子道:“管他呢,來了可真不,我們先殺出去再說!”
獨孤問卻多一分謹慎,問道:“北溟子,你確定來的是契丹人麼?”
涅禮搶先答道:“定是契丹騎兵,你們聽,這螺號是白海螺所發,乃契丹軍隊集結之號。”
涅禮說話之時,眾人已一齊手向著契丹騎兵沖來的方向殺了過去,獨孤湘眼看來了援兵,不放心不,好奇心又復熾盛起來,邊打邊問涅禮道:“松漠又不靠海,怎麼會用白海螺做軍隊調度之用?”
涅禮得知契丹騎兵殺來,也大為振,揮刀猛砍,砍翻了幾個曳落河武士,答道:“這白海螺莫說松漠沒有,就是大唐也見,白海螺不產于大唐海疆,乃是西域天竺國的特產,原是釋家的法。”
獨孤湘跟在江朔后舞長索,砸倒數人,道:“哦,哦……大吹法螺說的就是這個吧?”
時人說“大吹法螺”有空口說大話之意,涅禮聽了也不以為意,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正是這法螺,白螺不見于松漠,因此我們用來做行軍之軍號,不用擔心與其他樂混淆。”
獨孤湘聽那螺號發出“嗚、嗚”之聲,雖然沉悶,卻雄渾遠逝,如同夏日天邊翻滾的悶雷,果然獨特,與此前聽過的所有樂都不相同。
獨孤問最好音律,尤善制樂,聽了白螺號之聲,原本委頓不堪的神也是一振,道:“這法螺還真是有趣的,如海之深闊,如能上手把玩一番,雖死不憾矣。”
獨孤湘道:“爺爺,你可別瞎說,這法螺有什麼好稀罕的,等你子大安了,我去天竺廟里給你十個八個的來耍。”
獨孤問笑罵道:“你也不說買十個八個的給我,卻要去,忒也的不心誠了。”
五人就這樣說說笑笑,向著契丹騎軍方向殺去,簡直不似陷數千人的包圍圈中,而是在郊游踏青一般,高不危和六曜竟也沒有追上來堵截,相反高不危的笛聲已被白螺號的嗚咽聲制的幾不可聞了。
五人又沖殺了一陣,但見前方曳落河武士一陣大,如水般向兩邊退開,李懷秀一馬當先沖了進來,他后的騎兵向左右兩翼展開,這些契丹武士不人還穿戴著曳落河的黑裝備,但沒戴兜鍪和面甲,又在黑甲外罩了各袍子,以示和燕軍的區別,眾契丹武士策馬繞過五人,在馬上揮刀不斷砍殺,在眾人邊清出一個大圈。
五人得以離戰斗,江朔忙扶著獨孤問盤坐下,以力助他強固心脈,北溟子也就地坐下,閉目調息。
獨孤湘喜道:“懷秀大哥,你怎知道我們被困在這里,卻又哪里來的這麼多軍馬?”
李懷秀笑道:“是溯之兄弟的龍駒,玉頂干草黃帶我們來的。”
江朔這才想起他和獨孤湘在谷口見了守谷口的武士,就躍下馬來,此后一路谷,經歷種種奇遇,可把兩匹馬都給忘了,想來是兩匹馬見曳落河大軍涌谷來,便自跑了,二馬都是千里良駒,曳落河自然追不上,料想兩匹馬而已,也沒有在意,豈料老馬識途,玉頂干草黃又尋回到了李懷秀軍中。
這時塔里古也沖陣中,他后跟著的正是玉頂干草黃和桃花叱撥二馬,接過李懷秀的話頭道:“我們本已轉移營地,這龍驤天馬也真神,還能找到我們,二馬來時鞍韂上還了幾支箭呢,萬幸都沒有傷,二馬極靈,用扯著我們回到此地,遠遠見到這麼多曳落河武士聚集于此,我們就大約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汗召來附近埋伏的迭剌部勇士,并楮特、突呂不、突舉能召集到的人手,由于時間迫,只湊了二萬余人,因此耽擱了不時間,現在才發起沖擊。”
涅禮早已累得力了,他將手中斬的刃口盡是缺口的長刀隨手一扔,就地癱坐,大口息了半天,這時才稍微緩過勁來,對李懷秀道:“可汗,你怎麼親自帶兵來了?不是說好了我們兩人不要聚在一,以免被燕軍一網打盡麼?你這可太過行險了。”
李懷秀道:“大夷離堇,今時不同往日,我聽說安祿山就在谷中,又只有四千人馬,我們以五倍于敵的兵力一舉突擊,畢其功于一役,滅了這個禍害。”
涅禮搖頭道:“安祿山不在此,那是史思明假扮的。”
塔里古道:“我聽說史思明瘦削而安祿山胖大。他怎能假扮安祿山呢?”
李懷秀道:“史思明是燕軍副帥,擒殺了此獠也是好的!”
獨孤問卻道:“不對!不對!”相比此前他氣息奄奄的樣子,此刻可是太大聲了。
江朔覺到獨孤問緒激,息又,忙雙掌抵住他后心,全力維護他的心脈,奇道:“爺爺你說什麼不對?”
獨孤問道:“八門金鎖陣相傳乃是春秋鬼谷子所創,諸葛孔明的八陣圖也是在此陣的基礎上變化而來,如今八陣圖已軼,維余八門金鎖陣傳世,據說最是變化萬千,我雖未見過,但料想不可能這麼容易破陣,方才以朔兒和北溟子的功夫,要往外沖還如此費勁,現在契丹騎兵怎會這麼容易就闖了進來,如無人之境?”
獨孤湘道:“哎呀,爺爺,說不定是那高不危學藝不,不懂得變化之道呢?況且懷秀大哥二萬人馬遠多于曳落河,再妙的陣法,可不是一沖就散了麼。”
獨孤問仍道:“不對,不對……”
北溟子也察覺出有異,道:“此地不宜久留,先退出去再說。”
正說話間,忽聽一聲炸雷響起,獨孤湘嚇得一驚,道:“怎地平地起雷了?”
獨孤問神嚴峻道:“這可不是雷聲,是鼓聲。”
獨孤湘道:“鼓哪有這麼響的?”江朔也道:“爺爺,我聽著也像炸雷。”
獨孤問道:“朔兒、湘兒、你們曾聽過這鼓聲,怎麼都忘了?此乃鼉鼓之聲!”
獨孤湘道:“鼉鼓……爺爺你當年制鼉鼓之后不是送往長安去了麼?怎會在這里?”
江朔卻想起來了,道:“還有第二張鼉皮,是尹子奇在茅山腳下破崗鼉王廟中所得。”
獨孤問道:“是啊,高不危還曾向我請教制鼉鼓之法,算起來也有大半個月了,沒想到這面鼉鼓這麼快就制了。”
北溟子催促道:“別管什麼鼉鼓了,快走,快走!”
這時鼉鼓卻如炸雷般連珠響起,直震的契丹軍馬心神渙散,咴咴,躁不已,曳落河武士居然跑起來,組了什麼陣勢。
獨孤湘奇道:“他們不是都被腦蟲控制了麼?怎麼還會布陣?”
獨孤問道:“腦蟲蠱是崆峒奇門不傳之,看來這腦蟲控制人心的方法不僅僅是令其瘋癲而已,又或者這鼓聲是另一種控制腦蟲的方法,可令人隨著鼓點布陣?我可也不太清楚了。”
這時懷秀也到不安了,一揮手中玄鐵重刀,高呼:“契丹勇士們隨我沖殺出去!”
契丹騎士立刻一齊催戰馬往回沖殺,正在此時,忽然又是一聲炸雷般的鼓聲,契丹人的坐騎倒有半數都驚了,或是將騎士掀落馬背,或是馱著騎士竄,契丹人的沖擊陣型立時大。
而先前看似一沖即潰的曳落河武士,卻忽然強起來,他們一手啄錘,一手橫刀,以啄錘將馬打翻,再以橫刀砍墜馬的騎士,方才所向披靡的契丹武士竟戰不過,忙擁著李懷秀退了回來。
再看無數旌旗招展,曳落河武士繞著眾人跑起來,組無數圈陣將契丹軍分割無數小的騎隊,雖然契丹人是曳落河的五倍,但此刻看起來卻反似被曳落河包圍了一般。
北溟子道:“隨我來!”他沖在前面,曳落河武士可就不是他的對手了,忙向后退,跑的慢的立時被他格斃掌下,契丹人一看北溟子如此神勇,一起歡呼隨著他就要往前沖,卻見這些雙持錘刀的近戰武士閃到一邊,從后涌出數百弓弩手,舉起弩箭便,北溟子一揮袍袖將向他的弩箭盡數打落,但邊的契丹武士可就沒這本事了,立時被死十數人。
北溟子發一聲喊,剛想沖弩手陣中砍殺,卻忽然從側面沖過來一彪人馬向他猛砍過來,北溟子自然不懼,揮掌又斃數人,只是被被阻得一阻,那些弩手可已經遁陣中不見了。
眼看無數近戰武士涌來,北溟子只能回,換個方向再沖,殺不了幾人,卻又撞上一支弩隊,也不知是不是前面這隊弩手,只是一頓,又將北溟子退,更死了數名契丹武士,那隊弩手也是完便走,待北溟子避開一擊,再要上前時又撞上數十上百的近戰武士。
別看曳落河武士一時奈何不了北溟子,但要像這樣打法,再幾消耗,只怕契丹武士就先要死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