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酸溜溜的語氣,盛淙就知道自家親爹這是又想到那個不知名姓的男人,心里呷醋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忙說好話安,其實心里也忍不住去想:不知阿喬看上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其實那男人份低些,家境清貧些也無妨,反正盛家既有權又有錢,大不了將他招為贅婿。只怕的是阿喬單純,又不懂男之事,被什麼壞人蒙騙。
盛淙擔心地嘆了口氣,連揚鞭的力道都不自覺大了一些。
父子二人誰都再說話,只一路快馬加鞭,將一天的路程了半天,晚膳都沒用。
等看到州府城門的時候,正巧太西落,在長街上撒下了最后一縷余暉。
進城之后,盛淙第一時間下了馬,拿著鄭墨寄來的地址去路邊問路,然后回來對盛懷義說:“阿爹,墨兒給的地址應當在西城,離這也就一個時辰的路,不遠。”
盛懷義接過隨從遞來的汗巾,了汗,道:“那就走罷。”
只剩一個時辰的路了,按理說應當快馬加鞭才對,但也不知是近鄉怯還是怎的,盛懷義反而放慢了行進的速度。
其中跟在他邊的盛淙見此也沒說什麼,只陪著父親一起放慢速度,父子倆并行著,慢慢朝濟善堂走去。
眼看天就要黑了,路上的行人也不算多,即便他們放慢了速度,到濟善堂的時候太還沒完全落下。
門口的守衛將他們攔住,盛淙從懷中掏出一枚刻著自己名字的私章,遞給那守衛,客氣道:“我們是鄭娘子的親戚,這是我的印信,勞煩幫忙通報一聲。”
護衛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接了那私章,應聲進去通報了。
其實盛懷義去向皇帝告假之前,也不確定皇上會否允準他離開京城,也怕途中會出岔子,因此在回信中并未告知鄭墨和盛喬他有來州的打算。
不過鄭墨在看到那私章之后,就能猜到他們來了,一定會上盛喬一起出來。
想到即將要見到寶貝兒,盛懷義莫名還有些張。他低頭看著自己上的裳,忽然有些后悔,至該找個客棧拾掇拾掇再來的。
不過后悔也晚了,半開的院門已經傳來了腳步聲,盛懷義只來得及理了理散的鬢發和領口。
“阿喬……”
還不等人出來,盛懷義已然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沒想到從門走出來的,卻只有鄭墨一個人。
鄭墨匆匆跑出來,雖然看到那枚私章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真看到盛懷義和盛淙時,還是不敢相信地了眼睛。
“姑父……表哥……”鄭墨驚訝地迎上前,“竟真的是你們來了,我還以為是門房報錯了。”
鄭家所有人中,鄭墨和鄭宜秋這個姑姑的關系最好,小時候還在燕國公府住過一段時間,因此和盛懷義、盛淙也十分親近。
算起來,也有幾年沒見過鄭墨了,盛懷義看著這個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侄,嘆似的拍了拍的肩頭,“許久不見,墨兒長高了。”
盛淙也跟著附和,“是啊,轉臉就長大姑娘了,上次見到墨表妹時,還是拉著阿喬在宴會上飴糖吃的年紀。”
當年鄭墨為逃避聯姻從家里跑出來,若不是姑姑幫在家里勸和,只怕早就被家里抓回去了,哪會有現在的逍遙日子。
因此,在鄭墨心里,姑姑、姑父一家甚至比自己的親生爹娘還要親。
許久未見,原本還有些眼眶酸酸的,但聽到盛淙這話,鄭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佯裝生氣道:“表兄在我的屋檐下還要拆我的臺,可別怪小妹我不招待你了!”
盛淙哈哈一笑,“阿爹,你瞧,墨兒果真是長大了,了當家的大娘子了,也學會擺架子了。”
聽著兩人笑鬧,盛懷義也沒說什麼,只往鄭墨后敞開的大門里瞧了瞧。
鄭墨早就觀察著盛懷義的表,知道他看似在和自己說話,實際心里還是惦著阿喬,無奈嘆了口氣,說:“姑父,非是我不帶阿喬過來,實在是現在不在府里。”
天已經這麼晚,阿喬這丫頭不在家還能去哪?
盛懷義皺起眉,還沒說什麼,盛淙已經搶先問出了口,“這麼晚了,阿喬是去哪了?”
原本想替阿喬瞞著,但見到盛懷義之后,看到他這幅風塵仆仆的模樣,鄭墨也是實在不忍欺瞞。
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阿喬和人下午就出門去了,一直還沒回來。”
盛懷義和盛淙一聽這話,臉皆變得很是難看,父子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方才還溫和的臉驟然沉了下來,盛懷義幾乎是從牙里出來一句,“和那個車夫?”
鄭墨看了眼后的兩個護衛,到底沒在門外說什麼,上前兩步扶住盛懷義的胳膊,說:“姑父,表兄,有什麼話咱們進去再說。”
鄭墨直接將二人帶到了他和盛喬的院子,只是院子里沒有會客的小廳,原想帶到自己的書房的,但畢竟盛淙也在,們表兄妹之間還是要避嫌,于是便將他們帶到了盛喬的書房。
“姑父,表哥,你們這會兒過來,肯定還沒吃晚飯罷,我人送些吃的過來。”鄭墨說著就要去喚人,卻被盛懷義攔下了。
“墨兒,我們不,你不必再忙活別的了,坐下同我說說阿喬的事。”
原想打個岔,緩和一下盛懷義的緒的,但聽到這話,鄭墨也只得乖乖應聲。
“是。”
盛喬的書房不算大,設施卻齊全,書桌旁擺著幾把椅子,盛懷義和盛淙坐過去,鄭墨則坐在了窗邊的長榻上。
“其實,這件事還是要怪我……”
鄭墨嘆口氣,然后將自己當時是如何選的租車行,如何提前雇傭的車夫,再到后來盛喬到了州后所發生的所有事,全都和盛懷義講了一遍。
“原我只是覺得那車夫的容貌過于出挑,但見他對阿喬還算恭敬,又有一的好武藝,便也答應了讓他留下來。”
“只是沒想到……這好好的主仆之
誼竟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阿喬竟真對他了心。”
鄭墨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后,腦袋幾乎要埋進腔里去,不敢看盛懷義的臉,小聲道:“姑父,都是我的錯,我當時答應會好好照顧阿喬,但我失言了。”
“不怪你。”盛懷義嘆道,“男之事你我愿,就算是我在,也不見得能攔得住阿喬。”
他自己的兒,他是最了解的。
阿喬看著子和,好說話,實際上最是倔強,只要決定的事,任誰也不能改變。
否則當初也不會那麼決絕的逃婚了。
才十六歲,別說長安城了,往常就連燕國公府都沒出過幾次。可就這樣,也敢一個人跑出來,若不是鄭墨在州把攔住,只怕現在已經在幾千里外的江州了。
盛懷義嘆口氣,“阿喬就是這個子,不愿意接我給定的親事,想自己找一個如意郎君,也不稀奇。”
他并不氣阿喬與人私定終,只怕擔心子天真,會被人騙。
鄭墨又何嘗不懂他的慈父之心,但心里的愧疚也不是盛懷義這一兩句的安能開解的,畢竟這一切都是因而起。
“當時,我就不該給阿喬雇下這麼一個年輕的車夫,那時只想著年輕人趕路定然有力氣,又有契在,應當也不會出什麼事,可沒想到那車夫的……”
的碎碎念沒能說完,就被盛懷義直接打斷了,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嚴肅,皺眉問道:“墨兒,你剛剛說什麼?”
鄭墨還有些發蒙,不知姑父怎麼忽然就嚴肅起來,想了想才道:“我說都怪我,當初就不該給阿喬雇一個那麼年輕的車夫……”
“怎,怎麼了……”
盛懷義沒說話,只是偏頭看了看邊的盛淙,正巧他也在這時看過來,父子倆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
半晌,盛淙才終于開口,“墨兒,你說的那個車夫,可是你從永安商行買下的那個姓徐的?”
不知他為何這麼問,鄭墨茫然地點了點頭。
盛淙聽完這句,嚯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當即就就要往外沖。
“三郎!”
盛懷義還算冷靜,但面霎時變得更加難看,好似活吞了什麼臟東西似的。
眼見盛淙就要沖出去,他立刻住他,“三郎!站住!”
盛淙不甘心地轉過,急道:“阿爹,我得去找阿喬!”
盛懷義當然知道他出去是想做什麼,他反問道:“都耽擱兩個月了,還差這一會兒麼?再說了,這州城這麼大,你知道去哪找嗎?”
盛淙如何坐得住,還要反駁,卻聽盛懷義厲聲斥道:“多大的人了,一點都穩不住,你這莽莽撞撞的樣子,想嚇死你表妹麼?”
盛淙聞言一怔,看了一旁的鄭墨一眼,果見的眼里浸出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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