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上。

卿令儀很明顯地覺到煬的狀態不對，似乎暴怒，又似乎很悲傷。

仔細想了一會兒，輕輕地摟住了他的腰。

煬垂眼看向。

“要是我在天興樓見到的那個奴隸，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不許對我生氣哦。”卿令儀仰著臉，小聲地說著。

煬的心口得一塌糊涂，手指挲過的臉頰，“我不可能對你生氣。”

“可是我覺你很張。”

“事出有因，”煬凝視著，“等抓到人，我把所有的事……”

話音未落，他神驟變，一俯，將卿令儀在下。

卿令儀始料未及，疑地正要發問。

“砰！”

一支重箭自馬車一側穿，掠過剛才二人所在位置，幾乎是著煬的后背，又從馬車的另一側出。

見著箭，卿令儀的瞳孔猛然放大。

煬將摟在懷中，一腳踹開車門，翻下去。

第二支箭來，馬車車蓋殘破大半。

“在西面。”司汝劍已自暗現。

“要活口。”煬下達指令。

“是。”

司汝劍縱前去。

煬懷抱著卿令儀，進就近的茶館。

里邊的客人都被那兩支重箭嚇得四竄而逃，掌柜的正在門口嚷著：“先付錢吶！各位！付錢！”

卿令儀在雜的聲音里恍惚回神，掙扎著要下地：“碧微！”

“不在，”煬按住，“我們先出來的，沒和我們一道。”

“…………”

“沒事。”

煬覺懷中人抖得實在厲害，低下頭，“嗯嗯？”

卿令儀淚眼朦朧。

十歲那年，卿言的死訊傳綏都，也是那天夜晚，卿府被攻破，卿言留下的護衛殊死頑抗。

到都是打斗。

到都是慘。

和碧微在雨腥風之中奔逃，淚流滿面，不敢回頭。

“他們來了……”卿令儀仿佛又墮那個可怖的噩夢。

“他們是什麼人？”煬蹙眉。

“我不知道。他們一定是聽說了我還會騎的事……過去，就是他們一直想殺娘親。他們還想殺我……然后……”

卿令儀的目轉過去，正對上煬近在咫尺的面龐。

俊的五氣質偏冷峻，眉目上方一道豎疤。

傷口仍顯得猙獰，卻意外地令人心安。

八歲那年，遭遇襲擊。

以為自己死定了。

然后，煬救了他。

此時此刻，煬將放到了偏僻角落的椅子上。

他的嗓音磁偏低，響在的耳畔：“我說過，我會保護你。有我在，你很安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卿令儀聽著，狂的心跳逐漸平息下來。

使勁地把眼淚憋回去，惦記起別的事：“這兒離天興樓不遠了，要是這靜傳過去，我怕那人會跑了。”

煬抬手，指腹輕輕刮去眼角的淚珠，“沒關系，跑了可以再找。”

卿令儀噎著，“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煬道，“嗯嗯，你最重要。”

“將軍。”

司汝劍再度現，手上只有一把重弓。

煬瞥過去，“人呢？”

“咬舌自盡，”司汝劍道，“尸在后門。”

對于這個答案，煬并不怎麼驚訝。

煬看過去，“這是他們用的兵？”

“對。”司汝劍遞過來。

煬翻來覆去地觀察，材質、做工都與尋常弓箭無異。

他側目，“嗯嗯，你當時怎麼看得出來，是‘他們’的手？”

卿令儀嚴肅地皺著秀眉，“直覺。”

煬笑了一下：“直覺算不得數。說不定不是‘他們’，而是折桂令，或是其他想要殺我的人。”

他把重弓遞還給司汝劍，“去查。”

“是。”

卿令儀用袖子了把眼睛，站起來，“那我們走吧。”

“嗯？”

“去天興樓。”卿令儀道。

煬倒笑了。

這麼想著我的事，嗯嗯，還敢說你不在意我？

卿令儀吸吸鼻子，看向他：“不去嗎？”

“去，”煬道，“不過馬車壞了，嗯嗯，我們得走路過去。”

街道上有異，是皇城衛隊趕來了。

煬拉著卿令儀往邊上繞，“他們要是看見我們，肯定會說要保護我們，那就麻煩得很。”

卿令儀跟著他一起，在街邊攤位鋪子中貓著腰穿行。

道路盡頭左拐，便是天興樓正門。

煬忽然停下腳步。

卿令儀一腦袋撞在他的后腰，悶哼一聲。

煬往后過來一只手，替了額頭，低聲說：“天興樓門口被圍住了。”

卿令儀湊過去，了一眼。

金吾衛。

“會是明勘的安排嗎？”卿令儀小聲地問。

“不清楚。”

煬轉頭看向卿令儀：“我去把人引開，你進去控制住人。”

卿令儀搖頭：“不用這麼麻煩。你跟我來。”

于是，變領著煬，繼續鬼鬼祟祟地潛行。

先往后退，早一個路口左拐。

再右轉，進一條靜謐小巷。

十幾步遠，開了一扇小門。

“這是天興樓的后門，知道的人不多。”卿令儀道。

“嗯嗯，不愧是你。”煬不吝于夸贊。

卿令儀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煬抬手，扣響了門扉。

里邊傳出兇悍的質問：“誰啊？”

煬正要回答，卿令儀他手掌制止了他，道：“是我！我來看奚掌柜！”

二話不說，后門被人從里迅速拉開。

許廉欣喜的笑臉躍眼簾：“正盼著你呢！”

卿令儀沖他笑。

“快進來吧！”許廉熱邀請。

卿令儀嗯了一聲，就往里走。

煬也要進，許廉卻“嘖”了一聲。

煬皺眉。

許廉也皺眉，還皺得比他。

“他是我夫君。”卿令儀微紅著臉介紹。

煬眉梢一揚。

許廉的眉頭卻擰得更深了，原來他就是那個運氣好的第四丞相。

看看他眼睛上的傷疤。

他的態度好了些，“那就一起進來吧。”

二人進了后門，許廉朝著外邊謹慎地看了一眼，確認沒有異常，這才關上門。

卿令儀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許廉又瞥了煬一眼。

卿令儀笑道：“沒事的。他可以聽。”

許廉這才道：“是這樣。前幾天我們這兒不是收了個奴隸，按照你說的，關在柴房。沒想到他今天掙了繩索，還殺了兩個伙計。”

卿令儀一愣。

煬沉聲發問：“他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