煬驀地停下了腳步。

后邊伙計正前行，他抬手制止。

伙計又開口：“將……”

才發出半個音節，煬倏然回眸，幽沉瞳孔帶有極重警告意味。

伙計后背一涼，下意識地閉上了。

后院葡萄架下。

卿令儀微微一愣，不答反問：“為什麼問我這個？”

奚掌柜道：“你二嫂原本可以承襲沈鴻缽，喜歡煜，所以心甘愿與他為妻。你自聰慧，當然也能有更遠大的將來，若是你喜歡煬，就這樣做你的將軍夫人，不是不行。但若是不喜歡，你就得考慮，為自己謀一條出路。否則你的后半生會很難熬。”

看過去，“你算我半個徒弟，只是你我地位懸殊，平日里你不來，我也沒辦法去找你。今日得空，我總想著多問問你。”

卿令儀垂下眼瞼。

奚掌柜的視線在的臉上打了個轉，已得出結論：“所以，你不喜歡。”

卿令儀撇了一下角，卻也沒反駁。

“這倒也不奇怪。卿言說過，你有時聰敏，又有時遲鈍。騎馬箭一點就通，卻看不出那個小馬奴喜歡你。”

“我只是小的時候沒看出來，”卿令儀頑強辯解，“現在我能看得出的！”

“是麼？”

卿令儀輕嗯一聲，道：“只是我現在覺得，對我來說，并沒有那麼重要。這是陛下指婚的，我若是抗拒，左縣公一定會牽連。將軍救過我，一碼歸一碼，我喜歡他也好，討厭他也好，這份恩都一定要償還。”

“那麼償還了之后呢？”

“之后……”卿令儀轉開腦袋，聲音輕下去，“那就之后再說吧……”

是要離開這里，去北地的。

但是這件事，除碧微外，其他任何人都不打算說。

許廉備好了鱖魚，走回來喊奚掌柜。

卿令儀立馬舉起手：“奚掌柜，我還想吃蒜梅！”

碧微也舉手：“我！我也想！我還想吃油餅！”

奚掌柜就知道，別說卿令儀，碧微也是個不懂的。

失笑：“行，給你們做。”

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來。

轉頭，看向通往大堂的門。

“怎麼啦？”卿令儀問。

奚掌柜沒回話，走過去。

卻只見到了樓里的一個伙計，其他別無他人。

奚掌柜問，“是誰來了？”

伙計了把汗，“……將軍。”

奚掌柜一下皺起了眉頭：“你怎麼不說一聲？”

伙計哭無淚：“我也想啊！可是他不準，掌柜的，你是不知道，那個將軍真的很嚇人！”

奚掌柜嘆了口氣，“罷了。你去忙吧。”

伙計蔫頭耷腦地去了。

回到前院。

卿令儀正噘著，讓碧微再端起花茶來給喝。

見著奚掌柜，好奇地問：“這是怎麼啦？”

奚掌柜同地看了一眼：“剛才將軍來過了。”

卿令儀一怔。

碧微也是一怔。

回想起剛才們之間的對話……

卿令儀忽然覺得，這花茶都不香了。

“將軍要是聽到你說的不喜歡他，會生氣的吧？”碧微發愁。

“肯定會生氣。”卿令儀愁眉苦臉。

不必說，定是不了上懲罰。

原本昨天他才說了不必再遵循圓房約定，今日之事一出，他說不定會氣得今晚就拉著圓房呢。

卿令儀臉發白。

“你就這麼怕他？”奚掌柜看出了不對勁。

“還好……”卿令儀。

奚掌柜擰著眉心，冷冷地想，煬也是命好，上了卿言不在綏都的時候。

否則將兒嚇這樣，卿言他一層皮，那都是輕的。

若非煬位高權重，高低奚掌柜也要給他兩下。

因為擔憂，卿令儀連最喜歡的蒜梅和魚羹都吃得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幸福。

不過，吃是全都吃完了。

碧微親手喂的，這個面子肯定要給。

碧微又拿了帕子，為。

“你自己吃飽了嗎？”卿令儀問。

“很飽很飽了。”碧微道。

卿令儀放心點頭。

臨走前，忽然記起什麼，向奚掌柜靠過去些，低嗓音：“今日我看見樓中有一個新買來的奴隸。”

奚掌柜抬眸：“這事我知道，那奴隸力氣很大。”

“不僅如此。我今日見他形容狼狽，一雙眼睛卻四，與他的份并不相符。這已經很奇怪。加之，我聽他們說，他是今天忽然想要逃跑。可是我沒看見他攜帶任何行李品，這更加奇怪。他似乎是為了躲什麼人。”

奚掌柜愣了一愣，“所以你的意思是，此人份不一般？”

卿令儀點頭。

“那麼我該如何？”

“先不要顯出來，”卿令儀道，“只讓人盯了他，用的說辭便是他是花錢買來的，不可讓銀兩就這麼打了水漂。既然他今日想逃，那就說明他察覺到了，危險正在向他靠近。我猜，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找他。”

奚掌柜頷首，“好，就照你說的辦。”

卿令儀又叮囑：“他的奴籍、買賣文書可要好生收著，不要落了。如此，即便他的仇家找上門來，也找不出天興樓的錯，反而得多謝你將此人關押著。”

奚掌柜笑道：“就數你最機靈。”

言罷此事，卿令儀與碧微才正式離開。

奚掌柜親自相送。

許廉也跟著，滿臉的不舍：“以后常來啊！”

“好呀。”

“我們會的。”

卿令儀又去了定寺。

見上住持，再次真心道了歉意，許諾會派人送五百兩白銀來，作為沖撞佛門重地的請罪之舉。

住持對謝了又謝，親自送出門。

回去路上，卿令儀心有忐忑。

五百兩白銀對來說并非小數目，得去和煬商量。

然而，因為天興樓一事，煬現在一定在生氣。

“停一下！”卿令儀忽然出聲。

馬車停穩。

碧微不解：“夫人，有什麼事嗎？”

卿令儀掀開簾子往外看，道：“這兒果然正是那家曹婆婆炊餅。碧微，你下去幫我買十個。”

碧微正要下去，卿令儀住：“還是多買幾個，分點鈞、錚他們，還有吳量。他很貪吃的。六十個吧。”

“要不六十一個，”碧微考慮著，“我給計護衛也帶一個。”

“計繁枝？你這兩天見過他嗎？”卿令儀還以為他被煬趕走了。

“見得到呀。我去喂大白的時候，都會見他。不過他好像因為沒及時保護夫人，心里很慚愧，不敢現。”

“這樣。”卿令儀也算放心了些。

回了將軍府。

懷揣著那十個炊餅，往書房去。這個點，煬一般都在那兒。

“夫人。”

吳量攔下了。

卿令儀解釋：“我有事找將軍。”

“那也待會兒再進去吧，”吳量道，“將軍這會兒正在會客。”

卿令儀歪了一下腦袋，聽見書房傳出串銀鈴似的子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