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在泰州府停留了三日。

這期間，崇禎不僅主持了鹽業改制、發展造船業等國政，還客串了一把泰州府知州，審了幾樁民案，過足了青天大老爺的癮。

搞得云逍都有些擔心，大侄子會不會在百姓一聲聲“皇帝圣明”、“萬歲萬萬歲”中迷失了自我。

當駕啟程，離開泰州，前往下一站蘇州府時，《大明日報》上刊登了關于大明鹽業份制改革的相關消息。

鹽業這一次深化改革，算是把舊制的子都徹底給改掉了，想必很快就會出效，為真正惠及蒼生的德政。

在報道的末尾，關于集約化經營模式的文本介紹中，還順帶提了一筆崇禎與員商議泰州府造船業及海運貿易等事項。

《大明日報》是朝廷舌，雖然只是寥寥數語帶過，卻出了朝廷的風向。

很多嗅覺敏銳商人立即捕捉到了朝廷的下一步向，對海運商貿、造船等業務蠢蠢。

舟隊伍浩浩而去。

崇禎站在舟之上，目視著泰州府的碼頭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眼神逐漸失焦，不知道在想什麼。

片刻后，他忽然回頭，對云逍說：“國師，你說，既然泰州的吏會聯合起來給史可法下絆子，那朕這樣大張旗鼓的去往蘇州，又能看到多真實的況？”

云逍心頭暗笑。

大侄子剛過完青天大老爺的癮，微服私訪的癮又上來了。

云逍不聲地道：“自古以來，一向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陛下此番南巡，若想看到真正的江南民間之風土人，乘舟而去，多半是看不見的。”

崇禎冷哼一聲，“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國師所言不差。”

“朕此次南巡，即便嚴令沿途各方州府不得專門迎送，怕也只是一趟面子工程了，看不見真相，自然也起不到什麼巡視的作用。”

云逍笑道：“倒也不是全無作用，陛下南巡，不僅拜祭了皇陵，安了江南民心，也置了一些蟊蟲，殺儆猴在前，那些霍國法的貪污吏，總歸會收斂一些的。”

“他們的手指隨便松一松，下去的東西，便能讓無數窮苦百姓狠狠地上一口氣了。”

一旁侍奉的王承恩也開口附和道：“是啊，萬歲爺，您天恩浩，即便什麼都不做，也能震懾宵小，何況如今親自南巡呢？”

“就像之前在泰州府置的鹽丁案那樣，若無陛下親至，那姓吳的鹽丁，還有跟他一樣在鹽場備盤剝的黎民，還不知道要苦熬多久才能撥開云霧見天明呢。”

王承恩這話，本意是想恭維崇禎的，但卻不料馬屁拍在了馬上。

話音未落，崇禎便冷哼了聲：“說得倒是輕巧，下面那些臣子，一天到晚都稱呼朕為圣明天子，可做的事，卻是不斷在抹黑著朕的名聲。”

“此次也是國師恰好上了那鹽丁案，又有熊汝霖這等剛直之臣，站出來捅破這個膿包。”

“若是沒上呢？怕是朕在泰州府，什麼也看不見吧！”

王承恩被自家主子這語氣嚇了一跳，連忙跪倒在地：“奴婢失言了。”

其余在場的幾名大員也都紛紛下跪，叩首稱罪。

崇禎不由搖搖頭，揮手道：“朕沒怪你們，都起來吧，諸位都是朕和國師親自挑選出來的，自是極好的，與下面那些蟊蟲不同。”

“不過，此去蘇州府，朕想換個方式了。”

“朕決定了，舟正常行往蘇州府，但半路上，朕要改乘小船，先一步前往蘇州府，微服私訪。”

云逍搖頭一笑。

大侄子雖說是皇帝，可畢竟也才是二十來歲，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

微服私訪，扮豬吃老虎，可比整天當泥菩薩一樣供著要爽多了。

大臣們嚇得面如土。

皇帝微服私訪，安全保障是個巨大的問題。

畢竟既然是白龍魚服，那就不可能帶著大批軍隨行，萬一遇到了什麼沖撞駕的事，邊人手不夠，搞不好就很可能出大事。

如今大明好不容易出了個圣明天子，若是意外駕崩，那如今這中興的局面，怕是全都要化作泡影了。

況且江南不比京城，南下途中還險些遇刺，到蘇州城微服私訪，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事。

“陛下，大可不必如此啊。”

“是啊陛下，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您系社稷，萬不可出現任何意外。”

“請陛下收回此念。”

“懇請陛下收回命！”

“……”

幾名大員盡皆叩首請愿，不愿意讓崇禎微服私訪。

見狀，崇禎不惱火道：“朕乃大明天子，難不在我大明的國土上，還能出什麼事不？”

“何況，朕又不是獨自一人前往，有國師陪同，還有侍衛喬裝隨行，能出什麼事？”

“行了，朕意已決，你等無需再勸。”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由得，就將目投向了云逍，祈禱這位國師能夠幫著勸一勸。

云逍笑道：“孫傳庭等伴駕隨行，扮做外來的商旅，多帶一點人手，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崇禎連忙點頭，果然還是叔父懂他，“可都聽見了？”

孫傳庭等人無奈苦笑。

這是把他們也都給拉下水了啊！

也罷，既然不能反抗，那就默默吧。

微服私訪，倒也是件趣事。

蘇州，大明第一膏之地，第一大城市，沒有之一。

《紅樓夢》的開頭，就是從蘇州閶門寫起的：“這東南一隅有曰姑蘇，有城曰閶門，最是紅塵中一二等的風流富貴之地。”

前朝王世貞稱，蘇州城無論就“財賦之所出”（農工商總），還是“百技巧之所湊集”（手工業），“駔儈譸張之所倚窟”（商業），都堪稱舉世無雙。

這一日，崇禎、云逍等人乘坐的商船，緩緩在碼頭靠岸。

崇禎踏上碼頭，目睹繁華景象，不自地開口贊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繁雄郡邑！”

“三十年以，上海縣定會超越蘇州，為我大明第一城！”

開口的是夏允彝，他為上海縣令，自然要為自己的治地鼓吹。

誰知這下子闖禍了，話一落音，立即引來無數道刀人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