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幾乎垂直的山坡上翻滾,世界天翻地覆。
真的很痛,許長樂想,不過比去年躺在手臺上時差遠了。
不怕痛。向死而生的路,從來都不好走。
有一雙手抱住了,護住了的頭。被固定在座椅上不了,哪里都磕得很痛,唯獨頭沒有。
過去好久好久,久到以為這個世界都快毀滅了,翻滾終于停止。
許長樂忍著痛睜開眼,邊的人:“秦晏禮?”
他閉著眼睛一不,頭歪在一側,靜得像是沒了氣息。
許長樂抖著手去探他的鼻息,幸好,還有,還有。
萬幸,這輛車現在是正著的,沒有讓頭下腳上那麼尷尬,還能活,還能使上力。
從座位下邊的箱子里拿出應急錘,敲開擋風玻璃,艱難地爬了出去。
車門已經嚴重變形,怎麼都打不開,許長樂索也把秦晏禮從前邊拽了出來。
很艱難,但是到底功了。
輕輕將他放在地上,又回到車里,找到急救箱和應急包。
到幾乎要哭出來,為自己這難得的好運。
幸好汽車沒有炸,幸好他們沒有被卡死在里邊,幸好這是軍區的車,里邊有應急品。
背起應急包,拎著急救箱,把秦晏禮扶起來,架著他,艱難地往一邊走。
不敢在這里呆著,鬼知道那些人什麼時候會追下來。
但是抬頭一,看見高高的山,又安心了幾分。這麼高,他們應該不會太快下來。
這是一條峽谷,還有一條很淺很淺但是很清的小河。許長樂架著秦晏禮,沿著河流往下游走。
想找一好地方停下來為他理傷口,但是覺得哪里都不安全。
秦晏禮路上醒來過一次,只是略微睜了睜眼,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又陷了昏迷。
終于,在暮將暗之時,許長樂找到了一平坦的地方。
是位于山腳的一個特別矮的,大約只有一米多點高,不過很寬很深。口有草木,不細看本看不到。
許長樂覺得這是個好地方,很蔽。
從應急包里找出手電,掃了一圈這個山,發現沒有,才把秦晏禮推進去。
自己也跟著坐進去,把外邊的樹枝擺好。
從急救箱里拿出剪子,剪開秦晏禮的服,出上猙獰的傷口。
最嚴重的在腹部,子彈應該是著劃過去的,和削了一塊下去似的,傷口模糊,十分恐怖。
許長樂找到消毒藥水,給他清理傷口。他搐,和管不斷的。
許長樂知道他沒有醒,只是劇烈疼痛的條件反。
上的傷口實在很多,許長樂一一為他清理好,綁上繃帶。
“秦晏禮,我要看一下你上有沒有傷。”許長樂知道他聽不見,出于禮貌還是打了聲招呼,“不然要是有傷口流,你扛不住的,咱們不知道要在這里藏多久。你別不好意思啊,現在不是講究男大防的時候。”
許長樂掉他的子,發現他上沒有什麼外傷,就是些淤青,不由得松了口氣。
他手更恐怖,手背腫得不樣子,右手食指趴趴的,還骨折了。
是因為剛才用手護著的頭,生生忍了很多撞擊導致的。
給他手上抹好藥,食指纏上夾板,又拿急救包里的毯子把他裹好,許長樂這才筋疲力盡地倒在了他邊。
又累又疼,上就和散架了似的,連一指頭都不想了。
不過的神依舊保持著警惕,注意著外邊的靜,以防被找到。
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進黑夜。許長樂不敢開手電,就黑和他躺著。
雖然是夏天,但是山里溫差大,晚上很冷。許長樂怕秦晏禮著涼發燒,把急救包里的唯一一個睡袋拽出來,把他弄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是真的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了。
一直告訴自己不要睡著,要注意著外邊,但是神抵不過上巨大的痛苦和疲憊,還是睡了過去。
秦晏禮先醒來的。
渾上下無不在的疼痛像是鋼針扎著他的每一神經,太突突的跳。
可是除了疼,就沒有哪里不適了。上很溫暖,頭腦也很清醒。
之前發生的事水般涌腦海。
眼睛很快適應了昏暗的線,他發現自己在一個睡袋里,而許長樂裹著條毯子,躺在他邊。
他輕輕拍了拍的臉:“許長樂?”
臉頰通紅,呼吸熱,整個人睡得很沉很沉。
了的額頭,溫度滾燙。
秦晏禮立刻從睡袋里出來,忽覺全上下都涼颼颼的。
一,自己上除了繃帶竟然沒有任何布料。
“……”
薄繃了一條線,瞥了一眼許長樂,還睡著。于是他拽過急救包,從里邊找到袋,拿出里邊的T恤長。
換好,他在口觀察了一下,沒有其他靜。
又回來,輕聲許長樂。
許長樂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個籠子里,彈不得,連聲音也發不出。有人好像在,可是眼皮就和有千斤似的,怎麼都睜不開。
很多事在腦子里織閃過,有小滿的,還有這原本的記憶。混纏,讓都快分不清哪一段是前世,哪一段又是今生。
被開,有水進來,可是這水好苦,不想喝,全都順著角流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有什麼的、溫熱的東西在了上。像是有人用一個罩子扣住了,然后把苦苦的水強地灌進里,這次吐不出來了,只能吞掉。
好苦,真的好苦,比命還苦。
又渾渾噩噩不知道過去多久,上終于有了力氣,睜開了眼。
耳邊立刻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長樂,你醒了?”
秦晏禮坐在邊,正低頭看。
“你……”許長樂被里的苦味嗆得咳了幾聲,“你什麼時候醒來的?你還好嗎?”
“我還好,你發燒了。”
許長樂撐著坐起來:“現在好些了……你在干什麼?”
秦晏禮正用一個小瓶子碾碎藥片,見醒了,扔了手里的東西:“沒什麼。”
許長樂“噢”了一聲。
見秦晏禮穿好了服,不由得想到了上藥的場面,臉忽然就有點熱。
秦晏禮指尖還殘留著退燒藥的末,想到這幾次艱難的喂藥經歷,也沒有說話。
氣氛忽然就沉默了下來,卻又不只是沉默,有很多東西,化為了無形的分子,在空氣中靜靜發酵。
只是誰也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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