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蟬鳴一聲一聲不停歇。
院中的桂花樹上的花瓣隨風而落,過窗紗灑進房,隨著樹枝的影子微微晃。
躺在床上的年微微皺眉,抬手擋住了晃眼的,睜開眼,目是白青錦帳,帳幔上懸掛著兩只繡著山水竹林的香囊。
他恍惚了一瞬,然后猛的從床上坐起來。
忽然肩胛傳來刺痛,他“嘶”的倒吸一口涼氣,抬手捂住了左肩,垂眸一看,白的寢蔓延開幾縷的猩紅。
他僵了一下。
“三爺,你醒了?”一個小廝急匆匆推門進來。
他看著眼前的來人,忽然覺得悉又陌生。
“三爺?你傷還未大好,可不能!當心又撕裂了。”福生忙說。
他臉還僵著,瓣微了一下:“這是,哪兒?”
福生驚的臉都白了:“三爺,你可別嚇我,怎麼病了一場醒來就不認得小的了?我是福生啊!”
“是不是因為咱們剛從幽州回京,三爺還不習慣?一個月前大將軍支援滄州,三爺帶著一百騎兵潛敵營,擊破敵軍防線,助大將軍擊退敵軍,保住了滄州,陛下召大將軍回京封賞,大將軍這才班師回京,咱們昨天才到京城。”
“可三爺你中了一箭,險些傷到要害,昏迷了一個月,大概是剛到京城還不適應。”
他漆眸微滯,腦子里那些悉又陌生的記憶席卷而來。
夜敵營,火燒糧倉,擾敵軍防線,和父親里應外合,將已經囂張占據了滄州的西夏軍打的慘敗。
他是,鎮軍大將軍之子,賀斯嶼。
福生跪在床邊,白著臉問:“三爺,你是不是昏迷太久,夢魘了?可別嚇著小的!”
賀斯嶼僵的抬手,看著指腹虎口的薄繭,終于對這個識。
這是他的,是他的人生,他姓賀,行三,上面還有兩個哥哥,一個月前,他才跟隨父親擊潰西夏軍,打了一場大勝仗!
可現代的一切是什麼?
夢?
不是夢!
“我夫人呢?!”賀斯嶼忽然問。
福生呆滯了一下:“啊?”
賀斯嶼抓住他的領子:“我說我夫人呢?!”
福生白著臉說:“三爺還沒婚,哪兒來的夫人?”
賀斯嶼腦子里“嗡”的一聲。
福生生怕刺激他,小聲的說:“老夫人正說起三爺的婚事呢,三爺要是想婚了,今年正好在燕京挑個千金,早日了婚也能讓老夫人安心。”
賀斯嶼臉發僵,口起伏不定。
他還沒娶妻。
那南桑寧呢?去哪兒了?!
“燕京城有沒有姓南的人家?!”賀斯嶼立即問。
福生立馬想了一遍,搖頭:“應該是沒有,大將軍帶著戰功回京,京中大小員都派人來送過禮,大將軍讓人全都打發了,謹慎起見還記了名冊,小的在王管事那看過,沒有姓南的。”
這姓氏也并不常見,福生機靈,自然能確定。
賀斯嶼眸呆滯了三秒,沒有?
那在哪兒?
“阿嶼!你醒了?”
一陣腳步聲匆匆進來,老夫人率先走進來,邊一個貴婦人攙扶著,后還跟著兩個年輕人,以及兩個年輕婦人。
賀老夫人急匆匆走到床邊坐下:“你可算醒了,可嚇死祖母了!”
賀斯嶼目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都是悉的臉。
他目停滯在老夫人邊的貴夫人上:“娘……”
賀夫人兩手連忙握了他的手:“阿嶼,你記得娘?我剛聽人來說你記不得事了,嚇得我趕過來,我就知道,你怎麼會忘記事兒呢!”
賀斯嶼口起伏著,腦子里雜著兩記憶。
郭玉蘭,他的母親,在五年前死于車禍,而現在,還好好的活著。
賀斯嶼看著握著自己的那兩只手,心口震。
賀老夫人高興的點頭:“阿嶼打小最聰明不過,估計就是剛醒過來沒回神,這會兒清醒了!”
賀行舟和賀瑾行也笑著說:“你昏迷一個月,可把爹娘祖母擔心壞了,爹一早進宮去了,一會兒回來肯定也高興。”
賀斯嶼視線略有些僵的掃到他們后站著的兩個年輕婦人,他腦子里的記憶告訴他,這是他兩位兄長的夫人。
大哥和二哥,已經娶妻。
賀家的一切,似乎和從前一樣,又不大一樣。
“好了好了,你們一言一語的,把阿嶼都說愣了,他昏迷剛醒,還得多休養!”老夫人說。
“是我們太高興了。”賀夫人歡喜的點頭。
賀夫人又拍拍賀斯嶼的手:“阿嶼,你只管好好養著,我們如今到了京城,陛下也安排宮中最好的醫來為你診治,你放心,你一定會快快好起來的。”
賀斯嶼看著賀夫人,下心口的一意,緩聲開口:“是。”
“咱們家這次回京,怕是也不得安寧,又是送禮又是送帖子的,你娘都忙不過來。”
賀瑾行忽然問:“明天是不是謝府設宴?”
賀夫人點頭:“是啊,畢竟牽涉謝家,不單我去,你爹明天也去。”
賀行舟眸一:“謝家如今還敢大擺宴席,我看幫著三皇子貪墨軍餉的未必沒有謝家!滄州失守,多無辜百姓遭難!”
“謝家樹大深,此事還沒有實證,現在可不好說。”賀夫人謹慎的提醒。
“正是沒有實證,所以父親才要接謝家,若查到實證,必定饒不了謝家!”
賀斯嶼抬手了眉心,對他們說的這些沒一點興趣。
忽然老夫人隨口:“明天謝家設的什麼宴?”
賀夫人笑著說:“是謝家長的生辰宴,老夫人有所不知,那謝家長謝桑寧可是名滿燕京的第一閨秀,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又知書識禮,很有才名。”
賀斯嶼著眉心的手忽然頓了一下。
他猛一抬頭:“謝桑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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