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四郎也是個機靈人,見不好就躲,彎腰行揖禮,笑道:“還請殿下口下留,某不勝慚愧,這就去。”
崔蘭因眼看袁四郎離去,耳邊傳來大皇子冷若冰霜的聲音。
“回去。”
隨從控制椅,把他轉回去。
“大殿下!”崔芙寧終于忍不住松開崔蘭因的手追過去。
崔蘭因還想跟上去,但遲疑了一會,手腕就被人從后邊拽住。
回頭看,是齊蠻。
“我剛看見袁茨匆匆離開,他找你麻煩了?”
崔蘭因掙開齊蠻的手,了兩下腕部,斜睨他道:“你既遇上怎麼不教訓教訓他,省的他總拿以前的事想要威脅我。”
“以前的事?”齊蠻環住雙臂,“他知道我們的事嗎?你怕給蕭臨知道?”
“我們之間能有什麼事,我是擔心他添油加醋。”
崔蘭因見齊蠻一臉不在乎,奇怪道:“你不擔心和我這個有夫之婦扯上關系,敗壞你的名聲嗎?”
有夫之婦四個字刺耳難聽。
齊蠻反駁道:“名聲誰在乎,你在乎嗎?”
崔蘭因是腳不怕穿鞋的,故而嗤道:
“你不要名聲,世家要面,倘若一個皇子堂而皇之和有夫之婦攪在一起,他們就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老臉有沒有地方丟了。”
齊蠻品出味來,彎眼一笑,“你擔心我?”
崔蘭因道:“這是自然。”
齊蠻聽這麼大方就知下一句鐵定要接“因為我們是朋友”,他揮了揮手,略煩躁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這一晃,崔蘭因看見他掌心有白繃帶,不由問:“你手怎麼傷了?”
“就是傷了唄!”
齊蠻把手攤在面前,任由觀察。
紗布裹得很厚,還能出,顯然傷口不淺。
崔蘭因沒好氣道:“你現在份‘貴重’,怎麼還瞎折騰自己,也不怕落個殘疾。”
“放心吧,小傷。”齊蠻收回手,話音一改,高興道:“建康上元燈會你還沒見識過吧?我領你去瞧瞧!”
崔蘭因不放心崔芙寧,“你自己去,我要去看阿姐。”
齊蠻再次扯住的袖子,道:“別管了,齊毅現在看誰都橫豎不順眼,用不著多久芙寧就會被趕回來。”
齊毅現在是什麼心境,他比崔蘭因更清楚。
“你此前一直被崔家拘著,建康的繁華熱鬧都沒瞧過,焉能錯過?”
齊蠻使勁把崔蘭因往外拽。
崔蘭因也說不好是敵不過他的蠻勁,還是心里確實向往,腳下踉蹌幾步被齊蠻帶走。
過一條街,視野里突然被各各樣的人與款式各異的花燈充滿,空氣里充斥著糕點的甜味、蠟燭燒灼的氣息、郎臉上的脂香、頑跑得汗的臭腦袋……
崔蘭因有點恍惚。
好像無論貴與賤,富饒與貧瘠,城鎮里的熱鬧都是大差不差的,這樣的場景也在別的地方看過。
齊蠻指著一為介紹,“那掬月樓,里面的櫻桃釀酒味道不錯,你想喝嗎?”
崔蘭因沒有反應,他又指住另一鋪面,道:“那邊賣的糕點乃建康特,許多外地商人經過都會采買許多。”
崔蘭因心不在焉,只隨口“嗯嗯”。
齊蠻深吸了口氣,惡聲道:“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卻魂不守舍,我記得以前你可是最喜歡看燈會的熱鬧!”
崔蘭因終于認認真真瞧了他一眼,答:“你說的從前,是快三年前的事了。”
三年前兩人都是寄在白孟城的浮萍,是溫府小娘子的伴讀玩伴,齊蠻是隔壁喬府大郎君邊的長隨。
他們那時還算兩小無猜,天真爛漫。
齊蠻臉變得凝重,一看就有話要問,崔蘭因不想費事就指著對面道:“不過,我倒是想吃冰糖葫蘆了,你長,幫我買兩吧,一會等我阿姐出來,給也嘗嘗。”
齊蠻已習慣皇子的尊貴份,雖然比不過那些眼高于頂的世家,但也沒有人敢再指揮他干事,對于崔蘭因還敢打發自己去跑也到新奇,遂笑道,“那行,你在此莫跑。”
崔蘭因點了頭,齊蠻才轉走。
可等他拿著三糖葫蘆回來時,崔蘭因早不在原地。
召出隨從一問,才知自己前腳剛走,崔蘭因就朝著一個方向堅定離開。
但那個方向既不是找崔芙寧的,更不是回蕭園的。
齊蠻沉了臉,突然就想起被崔蘭因問過好幾次的袁四郎。
在他離開白孟城的那半年,袁四郎和崔蘭因肯定有過集。
每次袁四郎打著哈哈蒙混過去,他就很想把他腦袋當場扭掉。
雖然他從未說給任何人聽,但這世上能當著他面胡說八道的唯有崔蘭因一人。
想到這里,齊蠻心里也火大。
崔蘭因騙他去買糖葫蘆。
于擁喧鬧的街道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齊蠻找了許久能讓他撈著人也算是幸運。
他心急火燎的擔心崔蘭因背著自己去干什麼壞事,倒好,安安靜靜在看雜耍!
壯漢赤著膀子,張口往空中噴。出一口火焰,怒張的火橫在半空熊熊燃燒,映亮郎白皙的側臉,鼻尖泛著冷后的紅,瓣張張合合,像是在說什麼話。
齊蠻怒氣沖沖喚了聲“盈盈”,就見到兩張臉一先一后轉向他。
他的目首先落到旁邊那高個郎君。
因為那張臉太顯眼,是冷白的,
眉目是致的,霜天雪地襯出他神俊朗的姿態。
……居然是蕭臨。
崔蘭因在心里嘆了聲。
還沒跟邊這個解釋清把仆從丟在哪了,齊蠻又趕過來湊熱鬧。
如果齊蠻懂看眼就不會個“蠻”字,他長一,走上前,很稀奇地問:“長公子為何在此?”
這話說的,就好像買瓜的在問賣瓜的,你為什麼要賣瓜。
崔蘭因:“……”
你比我還理直氣壯。
蕭臨留意到齊蠻手里握著三糖葫蘆,紅艷艷的果子裹著晶瑩的糖,被各花燈照出五十的絢爛,晃得他眼睛難,嗓音隨之低沉,“前面出了點子,來接人回府。”
齊蠻咬住后牙槽,沒法在后半句挑出錯,就從前半句下口,“子?”
“袁家四郎被人下了藥蒙住腦袋打了一頓,前面兩條街外巡衛正在排查。”
齊蠻聽見袁四郎,額角一跳,忍不住去看崔蘭因。
他剛還以為崔蘭因是去找袁四郎麻煩了。
“……是嗎,那我可要去瞧瞧。”
袁四郎與潘侍中都是齊蠻拉攏的一方,出了這樣的事,很難不懷疑是另一方勢力趁打他。
齊蠻一走,崔蘭因還沒松口氣,蕭臨就在頭頂,繼續先前的問題:“你甩開仆從,是因為二皇子?”
不但是仆從,還有他。
崔蘭因不是那麼容易放棄一件事的人,能讓痛快地退后,只有兩種可能。
其一,辦不到。
其二,不想要。
但凡還有丁點可能,都會死纏爛打一番。
那日提出要來看燈會,又問他去不去,其實耍了個小心眼,讓他因為“不能陪”進而產生“愧疚”,從而答應的要求。
但那時候他并未料到,是為了二皇子。
心里雖然這樣想,蕭臨的語氣還很平靜,仿佛只是在討論一個無關要的人和一樁無甚要的事。
崔蘭因驚訝他的聯想,說道:“和他有什麼干系,是我阿姐……”不過崔芙寧和大皇子的事憑什麼要跟蕭臨說,道:“……我只是怕被傅母拘著不自在,可沒想過會到二殿下,也沒想過能見夫君,夫君不是說今日不得空閑嗎?”
很完把話題甩出去,崔蘭因乖巧等蕭臨回答。
崔蘭因心態很穩,就算當著人面胡扯也能面不改,蕭臨盯著的臉,沒有發現蛛馬跡的不妥。
“正好在附近與人談事,聽見出事,所以過來捎你回府。”
高低立現,崔蘭因理虧。
不過,他能把話說得這麼大氣,就不能收斂點他眼睛里的審視嗎?
好像真的是個犯人一樣。
天地可鑒,可沒約齊蠻相見。
“傅母他們還在茶攤。”崔蘭因了下臉,“是不是也要知會們一聲啊?”
還有附近不知道走沒走的阿姐跟大皇子。
“走吧。”蕭臨看了一眼,沒有繼續翻“不守承諾”的舊賬,并把帶到一旁的犢車上。
長公子出行,隨行有開路的侍從,人群再多也能行得通。
崔蘭因還是第一次坐在蕭臨的車里。
蕭家有專門的馬廄與車院,除了幾位有,或在族里有一定地位的郎君擁有專屬車架,其余的主子則按需調配,所以車廂里只有簡單的布置,而不像蕭臨的車全是按照他的需求喜好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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