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音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在手機上敲下目的地——香港婦保健院。

司機開始打表計費，從后視鏡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阮清音臉微變，手覆在微微隆起的小腹，靠在半降的窗戶上，夏天的風吹在上滿是燥熱，額前的發四飛揚。

“這里不讓停車，就在前面下吧。”司機停了表，對說。

看了眼打表機，從皮夾里翻出兩張紅紙鈔遞給司機，一個人頂著烈日走了一公里，走進醫院大廳，一消毒水味的冷氣迎面撲來。

香港婦保健院是私立貴族醫院，當時選擇在這建檔，就是看重了私立醫院的包容，不像公立醫院一樣對結婚證等手續證件有嚴格要求。

走到窗口預約劉醫生的門診，看著四位數的掛號費，突然有些氣餒，現在沒了工作、又徹底和賀肆斷了，現在一切開支都靠自己的小金庫積蓄，可又能坐吃山空多久呢？

阮清音收好單據，坐著電梯去了門診部。

在手機上打字，將小腹發、偶爾絞痛的況轉述給醫生。

“這種況持續多久了？”醫生皺著眉，拉開簾子讓躺在病床上，手按的肚皮，時不時換個位置，眉頭突然皺起來，用免洗洗手消毒雙手，“我先給你安排幾個常規檢查，可能需要留院觀察。”

阮清音頓時張起來，整理好服下擺，猛地坐起，拿過手機噼里啪啦地敲字——醫生，孩子是有什麼問題嗎？為什麼需要住院？

“不好說，先去做檢查吧。”醫生言又止，在電腦上作系統，將醫保卡遞給。“對了，胎兒22周了，我在項目里加了個四維彩超，你可以看看他長什麼樣。”

阮清音心里忐忑，死死盯著醫生的臉，試圖從對方的表里捕捉到一丁點的蛛馬跡。

著醫保卡，自己孤一個人坐在冷氣十足的走廊里，雙手冰涼。

護士喊到的名字，行尸走地走進彩超檢查室，做檢查的醫生用涂抹凝膠的檢測在小腹上移，張地抿著，盯著純白的天花板。

“寶寶長得很漂亮，鼻梁很高，雖然只是個四維雛形，但很好看。”

一句話便讓阮清音哽咽，微微仰著頭，盯著前面的屏幕看，一個小小的嬰兒臉占據了整個電腦屏幕，他閉著眼睛，鼻梁很高，微微抿著，角微微上揚，似乎是在笑，一只小小的手還攥小拳頭，在臉邊。

阮清音不爭氣地流下眼淚，這是的寶寶，這也是第一次和寶寶見面。

Hi，小寶，我是媽媽。

在心里和寶寶打招呼，慌忙地抬手去臉邊的眼淚，吸了吸鼻子。

醫生收回儀，了幾張紙巾去小腹上的凝膠，“稍等幾分鐘，四維彩超照片可以打印出來。”

【他健康嗎？】

阮清音一著急，下意識比劃手語，醫生溫和地笑笑，“做完檢查回到剛才的就診室。”

醫生遞給一張九宮格的四維彩超照片。

阮清音輕輕著，小心翼翼地將這張難得的照片放到包里。

做完所有的檢查后，去自助機取出了所有的報告。

阮清音一目十行的掃視，最上面的是一份檢查報告的超聲提示讓的心開始下墜。

——宮早孕，胚胎停止發育。

阮清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就診室的，醫生翻了翻那一摞檢查報告，像是驗證了某種猜想一樣，看向的目出了一種同。

“阮小姐，很憾告訴您，胎停了。”醫生頓了幾秒，將檢查報告整理歸檔，“您什麼時間方便，盡快辦理相關手續做清宮手。”

阮清音目呆滯，慌張的從包里翻出那張九宮格四維彩超照片，瘋狂比劃手語——

【你胡說！他明明在笑啊！】

【怎麼會胎停呢？兩周前在西北的醫院，醫生還說孩子發育得還不錯，為什麼會沒了！】

醫生看不懂宣泄的手語，看了一眼那張四維彩超照片，真難想象一個只有22周的嬰兒的五竟然這樣致，倘若生下來得多好看。

“阮小姐，我理解您的心，您不要激。無癥狀胎停的況很常見，病例不在數，您可以去公立醫院做清宮人流手。這邊的孕產婦檔案我也替您注銷…”

阮清音垂下那雙手，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心里說不出來的滋味，將那張四維彩超照片重新收好，慢慢地踱步離開了門診。

孤立無援地站在那，電梯門緩緩打開，行尸走般地走進電梯，旁邊有著孕肚即將臨盆的待產孕婦，還有被家人抱在懷里蓋著紅綢布的新生兒，偶爾發出幾聲微弱得像小貓一樣的啼哭聲。

每當聽到那陣啼哭聲，阮清音的都會在那一刻變得僵，甚至不敢去看紅綢布里出的那只小手。

盯著電梯上滾變化的樓層數字，第一次覺得六樓到一樓的距離原來這麼遠。

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阮清音猛地沖出去，飛快地走著，慢慢地開始跑起來。

醫院一樓大廳的人都在側目看，看著一個形纖細的人埋頭向外跑。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婦保健院不同于其他醫院，每個走進婦保健醫院的人都無病無災。

在所有科室里，只有婦是迎接新生命的科室，在所有去醫院的人里，只有產婦是健健康康去誕生新生命的。

一個新生命的降生對于人們來說，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喜事。

婦保健院沒有生死離別，沒有人知道這個年輕的人為什麼要瘋了一樣逃離這里。

沒有人知道，在這個所有人歡歡喜喜迎接新生命地方，失去了孩子。

阮清音跑了很久，坐在路旁邊，也不顧其他過路人的異樣目，小心翼翼地用手覆上小腹。

——寶寶，你怎麼了？能不能回應一下媽媽？

——你不要和媽媽躲貓貓，一好不好？

可無論阮清音如何跑，如何跳，如何折騰，都不到肚子里孩子的存在。

除了微微隆起的腹部能切實證明他短暫的來過人間，陪了五個月零二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