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兩人躲過了巡邏隊的警衛,卻沒躲過記者。
從故宮回去的時候,兩人被記者拍到,第二天就上了頭條,標題噱頭很足——新晉影后與神男子夜間幽會。
那個年代明星的緋聞影響力還算大,這條新聞出來,大眾紛紛炸了鍋,各種采訪的記者都找上了簡佩蘭,詢問是否往男友。
當然是矢口否認,心里對陳秉勤的怨氣更甚,以至于兩人再次見面的時候,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倒是他好聲好氣地給賠了罪,說帶去看熊貓。
心想熊貓有什麼好看的?
結果到了園換上消毒服后,的心就徹底被幾只絨絨的熊貓崽給暖化了,走的時候還依依不舍地問他下次什麼時候再來?
他說等主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才告訴。
當天晚上就給他打了電話,他卻顧左右而言他,再次把惹了。
為了哄,他說帶去見一個表演界的老藝家,起初還不信,等真的見到那位前輩時,卻懷疑起了他的份。
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說,一個三級主任科員。
“結婚后,陳璟淮他爺爺不怎麼待見我,怕我耽誤陳璟淮他爸的仕途,加上那會兒懷了陳璟淮,電影圈我能拿的獎也都拿過了,也就慢慢回歸家庭了。”
因為畢竟是晚輩,不好說和公婆之間的矛盾,所以說到這段過往時,簡佩蘭倒沒有之前講得細致了,只是一帶而過。
這時候,陳璟淮恰好從廚房出來了,他的兩只襯衫袖子捋到了手肘,出了線條流暢的小臂,上系著條花布圍,配上他那張帥臉,有種難以言說的違和。
聽見簡佩蘭說到回歸家庭,陳璟淮對李楚悅說:“那會兒老爺子和老太太不待見我媽,小時候天天跑倆老人跟前兒給他倆泡茶背古詩講笑話,把他倆哄高興了,他倆也慢慢愿意給我媽好臉了。”
陳璟淮是陳家長孫,老人本來就稀罕孩子,加上他從小會哄爺爺,有什麼零兒先往老兩口面前送,有什麼玩怎麼也要拉著倆老人一塊兒玩,原本冷清嚴肅的家里多了不孩子氣兒,因此即便到現在老爺子兒孫滿堂,最喜歡的還是陳璟淮。
陳璟淮坐到了沙發上,順手抓了一把茶幾上的開心果,邊剝邊說:“后來是我小姑總找我媽的茬兒,在老頭和老太太面前編排我媽,老兩口非要我爸離婚。我爸為這事兒和老爺子鬧得不高興,直接寫了申請外調來了北州。”
正說話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了,穿著加絨行政夾克的陳秉勤走了進來,看見客廳的李楚悅后,他明顯一愣,但礙于面子卻也沒說什麼。
倒是李楚悅被這場面弄得張得不行,坐立難安,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結結地打了招呼:“陳……陳叔叔……”
陳秉勤點點頭,說道:“到家里吃飯不用那麼見外。”
李楚悅連忙說:“陳叔叔您好……我是……我是……”
陳璟淮替說道:“是我媽的。”
陳秉勤笑著說:“那剛好,我也是。”
李楚悅張得臉蛋通紅:“那……那您是哪部電影喜歡上簡阿姨的?”
一提起簡佩蘭的電影,陳秉勤就來了興致,把公文包放到架子上,也坐到了沙發上,順手抓了把開心果剝了起來。
“我認識你阿姨的時候,是那部《黃土高坡》剛上映的時候,那時候滿大街得都是的劇照。”
簡佩蘭道:“我就那部片子被曬得灰頭土臉的像是剛從煤堆里爬出來,你還老提那部。”
“那讓我提哪部?”
簡佩蘭道:“隨便你吧,反正我過段時間要進組了。”
“什麼角?”
簡佩蘭笑了笑,從手機里找出來了一個年輕男演員的照片,舉到了他面前:“就演這孩子的媽,陳秉勤批準嗎?”
簡佩蘭說的年輕男演員齊昭,也就是那個和周垣長得很像的明星,被陳璟淮戲稱為周垣2.0。
陳秉勤在看見齊昭后,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把手里剝好的一小把開心果倒進了簡佩蘭手里,拎起公文包起回了書房。
“你演誰的媽就演誰的媽,我又管不了你。”
簡佩蘭連忙小跑著跟了過去,邊笑邊說:“兒子都那麼大了,還吃醋呢陳秉勤?”
與此同時,客廳的陳璟淮也把手里剝好的開心果塞給了李楚悅,起道:“你無聊就自己看會兒電視,我去幫阿姨的忙。”
在陳家吃了頓飯,李楚悅怎麼也說不上自在,不過好在陳璟淮始終照顧著,總也還算和諧,從陳家出來,陳璟淮接了個電話,打電話的是趙允城。
“從京市回來了沒?”對面的趙允城問。
“咋了?”
“喝酒去不?”
“你不是剛出院?”陳璟淮問,“你傷口長好了就喝酒?”
“沒長好就不能喝了?”
“你怎麼沒死醫院?”
趙允城道:“今天韋蓉的店頭一天恢復營業,我怕那狗前夫的家人過去鬧事兒,想著幾個朋友一塊兒過去,順帶也是暖暖場啥的。好像有幾個新招聘進來的妞漂亮的,都是大學生,你不就好這一口?”
陳璟淮眼瞅著邊李楚悅的臉黑了下去,對著電話罵道:“你瞎說什麼呢?”
趙允城不耐煩地問:“別廢話了,到底來不來?”
“不去,滾。”
掛了電話后,陳璟淮看了眼李楚悅,后者一張小抿著,兩條柳葉彎眉倒豎,明顯的不高興。
陳璟淮無語道:“他就是隨口一句,怎麼又不高興了?”
“我沒有。”
陳璟淮“嗯”了一聲,道:“那我送你回醫院。”
“你呢?”李楚悅下意識地問了句。
陳璟淮道:“喝酒。”
李楚悅有些慌了,趕忙問:“你剛才不是說了不去?”
“我去哪兒和你有關系?”陳璟淮反問道。
李楚悅一時語結,被他氣得不行。
“那你去吧,我不耽誤你的事,我自己打車回醫院。”
李楚悅說著就要推開車門下車,陳璟淮眼疾手快地攔住了,順勢攬住了的肩膀。
“你放開我!”李楚悅掙扎兩下后怒氣沖沖地瞪著他。
陳璟淮扯著臉頰上的:“不是說沒有不高興?那你這是在干什麼?”
“我想著您還有事,不麻煩您送我了。”
“行,那你走吧。”
平時到這個時候,陳璟淮就該主低頭找臺階了,結果今天他和平時理方式不一樣,讓李楚悅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又氣又委屈地看著他,一雙好看的杏仁眼里瞬間就蒙上了一層水霧。
陳璟淮住的下,低頭在上親了親,憋笑著說:“你說了我們只是易關系,你還要管著金主去哪兒嗎?”
“誰要管你了?”
“你不管我,那我就去了。”
李楚悅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兩顆豆大的淚珠順著眼眶了下來。
“你去啊,你跟我說干什麼?”
陳璟淮見哭了,也不再逗了,替了眼淚,聲哄著說:“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我都聽你的。”
他這麼一說,李楚悅只覺得心中的委屈更甚,紅著兩枚眼圈不肯吭聲。
陳璟淮把摟進懷里,下親昵地蹭著的臉頰,又溫聲問了一遍:“跟我說說,到底是想我去還是不想?不想就搖頭,可以嗎?”
李楚悅搖了搖頭,把臉埋進了他肩膀。
陳璟淮笑了,大手輕輕拍著的后背,又問了一句:“為什麼不想?”
李楚悅悶悶地說:“你自己心里……心里不清楚嗎?”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你……”
李楚悅被他堵得說不出話,磨了磨后槽牙,側過臉趴在他脖頸上咬了一口。
“我去……”陳璟淮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你得多恨我,天天照著大脈咬?”
李楚悅松開了他,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個發青的牙印。
這下換陳璟淮快氣死了,想兇又舍不得,只得將按在座椅上重重親了上去。
李楚悅兩頰通紅,咬著不肯理他。
陳璟淮的手機正巧響了起來,來電提示顯示的幾個大字:市王局
李楚悅裹著大靠在后座,無聲看著坐在駕駛座上的陳璟淮和王局通電話。
“對對,事兒就是那麼點事兒,可得麻煩陳公子了。”
“知道了。”陳璟淮不冷不淡地說了句,然后就掛了電話,扭頭問李楚悅:“回醫院還是回家?”
李楚悅啞著嗓子了:“回家。”
路上,陳璟淮問:“你說你投了帝國影業的實習生,什麼時候開始實習?”
李楚悅道:“這個月的月底要去京市報到,下個月開始正式實習。”
陳璟淮皺眉想了想,道:“帝國影業在江水區,你住的地方找好沒?”
“他們會安排實習生宿舍。”李楚悅道。
“宿舍那是人住的?”陳璟淮道,“帝國影業對面那幾個小區都是我朋友公司開發的,我問問他有沒有裝房買一套,你到時候住對面算了。”
“不用這麼麻煩,我住宿舍……”
陳璟淮不耐煩地打斷了:“你住宿舍我也跟你住宿舍?”
“啊?”李楚悅有些懵,“你也要去京市嗎?”
陳璟淮反問:“不然呢,我爹我媽都回京了,我一個人留在北州?”
北州市是北省的省會,和京市離得不遠,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因為工作還有去看老爺子,陳璟淮平時就沒往京市跑。
“那行吧。”
“嗯。”
回到家,李楚悅鉆進陳璟淮的浴室洗了澡,陳璟淮只能去另一個,出來后他看見裹著浴巾在柜里找的睡,突然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安逸。
明明也沒在他家里住多久,可家里到都多了的痕跡和氣息,他之前帶買的服都在他的柜里放著,的鞋子,的洗漱用品,還有一些七零八碎的小件兒,發卡發繩一類。
他也說不明白怎麼就會那麼喜歡,因為漂亮嗎?漂亮的人多了去了。
遇見之前,他覺得自己還年輕,總想著往外跑,家里催婚催孕他一個字也沒放心上過。現在在邊,他又覺得外邊太浮躁太嘈雜,心漸漸開始往回收了。
他以前其實不太懂,為什麼父親喜歡看母親坐在鏡子前往臉上那些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現在想來,那不過是生活的一種。
看換好服了,他拎起吹風機來到了邊,上銷替吹起了頭發。
嗡嗡的聲音在兩人之間響起,李楚悅站在鏡子前,盯著鏡子里正在斂眸替吹頭發的男人,恍惚間有種兩人已經一起生活了許多年的錯覺,是一種時空知上的偏差。
“陳璟淮。”突然出聲。
“嗯?”
“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說。”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陳璟淮挑眉:“這就好了?”
“嗯,在我看來已經很好很好了。”李楚悅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問,“你對我說,別人對我好只是因為能從我這里獲得價值,你呢,除了,我對你有什麼價值?”
陳璟淮收起吹風機,了蓬松的頭發,目和聲音都變得和了起來,“價值不能衡量一切,尤其是人的覺。”
這一刻李楚悅再次想起來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晚上,在金豪ktv,他把凍得通紅的手握在手心里暖著的那種覺。
是一種也說出不來的依賴和信任的覺,像是茫茫雪地里的爐火,吸引著去靠近去取暖。
而他,也確實溫暖了。
李楚悅只覺得心里又苦又,鼻尖也有些泛酸,一雙好看的杏仁眼里有淚花在打著圈兒轉。
轉摟住了他的腰,把頭埋進了他的懷里,眼淚沾了他的睡領子,從無聲流淚漸漸變小聲泣,瘦削的肩膀輕輕抖著,摟著他的腰的胳膊也越來越,生怕他離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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