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壽生寺離開的時候，玄毋法師出來送他們，站在門口的樹下看著車子發。

金嫻注意到沈歡言進車的時候遲滯了一下。

“怎麼了？”輕聲問。

坐在前排的戚夢年回首看了一眼金嫻。

“沒什麼。”沈歡言含糊地敷衍了一句。

可能是錯覺，覺得這個和尚好像在看。等轉過去回視的時候，也確實能對上玄毋的目，但是和尚表現得平靜坦然，甚至在對微笑，非常和善。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喃喃自語，抓住金嫻的手臂，“之前你們倆忙的時候，和尚說要給我算命，說我紅鸞星了，今年就要結婚。你跟他說我的事了？”

“沒有。”金嫻搖頭，好奇道，“別的事呢？他說了沒？”

“都是套話吧，哄我捐香油錢的。他還說我這輩子福壽雙全，事業順利，然后命里有兩個小孩，夫妻滿……”沈歡言道，“我看不太準。商業聯姻有什麼。”

戚夢年笑了一下：“玄毋法師從前是正一派的道士，擅長推算，一卦難求。他算命向來是準的，恭喜。”

他只盼沈歡言夫妻更滿些，省得天天那麼多空閑，占了阿嫻的時間。

“……”沈歡言有點害怕戚夢年的恭喜，扯了扯金嫻，“你們算日子了沒？不是要合八字嗎？”

他垂目不語。

“算不了吧。”金嫻隨口說道，“我生日都是院長編的，哪里有八字可以算。”

“不好意思，我有口無心哈！”沈歡言連忙道歉。

回到家已經是夜里了，三個小時的車程人累得夠嗆，金嫻回到家先洗了澡，洗完出來，卻看不到戚夢年的蹤跡。

去哪了？

猶豫了一下，往書房走去。

推開門的那一刻，有一嗆人的煙氣從屋里冒出來，不像是平時燒香的味道，反而像是燒紙。書房里沒人，主燈是關著的，只有佛龕前的蓮形燈在靜靜發，照亮雕像慈悲冰冷的臉。窗戶大開，風從窗戶里呼呼地吹進來，把焦煳味灌了滿懷。

心里一突，暗道神神叨叨的……這大晚上，在進行什麼神活嗎？

“阿嫻？”戚夢年在背后。

回過頭，看到他還穿著那件從寺里就一直穿著的袍子，不問他：“你急著去燒了什麼？”

他平靜地說：“不應該被人看到的。”

這話說的。金嫻關上門調侃他：“詛咒符還是機文件？”

“……別說。”

被燒掉的，是他從家那里拿回來的金嫻真正的生辰八字。盼著他們兩個人能夠白頭到老，戚夢年特意帶著的八字，找玄毋法師算了個對好的日子，之后他一直把寫了八字的紅紙安放在香爐下面，也讓菩薩保佑。

他一直不擔心金嫻能看到，畢竟不信佛，連書房都不來，也從來不湊到佛前去看，放在那里萬無一失。

但今天，沈歡言突然提起八字，再加上金嫻最近突然的疑心，讓他在回程路上突然覺得不妥。

萬一心來突然發現了，拿著紅紙來質問他怎麼回事，難不他還要編一些謊話敷衍？無論如何，戚夢年也不想對說出家。

他只好迅速抹除痕跡，在佛前祝禱，把寫著八字的那張紙燒灰燼。看不到，自然無疑心。只是這燒焦的味道，即使是空氣凈化也沒能那麼快理好，就這樣匆忙間被聞到了。

戚夢年站得離極近，金嫻被他無形之中堵在了門口。背后書房的門關上了，攔住了一部分煙氣，剩下的嗆人味道就沾在戚夢年的上，與從壽生寺帶回來的濃重香火味混合在一起，變一種煙熏火燎的苦。

他平素干凈到幾乎癖的，總是說金嫻長期足不出門，質太差，不能把外面不干凈的東西帶回來，影響的健康。

但今天倒好……這機中的機他整個人都慌了，不復往日的從容，甚至打破了平時的規律。

不想打探，反正問了也聽不懂，就用一手指他的口：“讓一讓，我要睡覺。”

就這樣？不追問了？

他微微一頓，側。

金嫻與他而過，寬大的杏黃袖子從的浴袍上松垮地掃過。若有所失的預忽然襲來，在意識到之前，戚夢年牽住了浴袍的袖。

不解道：“怎麼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大概心中就是這種覺。他總想讓問點什麼，好讓他據的只言片語猜出的心。到底知不知道？到底在猜測什麼？到底猜到了多？

但偏偏不問，表現得滿不在乎，反而讓他不，充滿了悵然的狐疑。

“阿嫻。”他只能說些安全話題，蓋彌彰地轉移的注意力，從背后的手臂，“我很高興，你為了我去壽生寺。”

“這有什麼，本來就是我弄壞的。”不以為意地說，“我應該賠你。”

戚夢年沒有貞鎖可不行，雖然很舒服，但是也不想太過勞累。

“這不一樣。”他輕聲說，“你對我非常用心。”

“……”金嫻陷尷尬。

想起沈歡言送給聯姻對象昂貴的手表，被說不用心的時候，沈歡言理直氣壯地反駁“用錢”了。

金嫻正巧相反，一分錢沒花，一紅繩穿一把桃核，扔大街上都沒人撿。

再說用心……好像也沒有多用心，穿個繩胡思想，滿腦子邪魔外道的悖逆和怪異的妄想。

別有用心。

“有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麼回報你。”戚夢年慢慢說著，細微的桃核撞聲響起，他把串珠摘下來，略一遲疑，隨手掛在了旁邊盆栽梅樹的枝頭。

紅穗巍巍地晃。

“也，也不用太回報。”下意識往前躲，卻攔腰被戚夢年單手抱住，脊背撞進他的口。

“別走。”他說。

杏黃的袖子蓋住，他上散發淡淡的焦味混合著檀香氣，讓他像一張冥靈的黃紙，從背后將卷住，裹起。

屏住呼吸。

“——別離開我。”他喃喃說了一句，又忽地皺眉，暗道自己怎麼莫名吐了恐慌的真相。

嘆了口氣，他找回理智，低頭靠近。

“昨天晚上……在寺里。”湊近頸側，他輕聲說，“你不是想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