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這樣對一個小孩?
沈歡言只覺得滿眼迷霧,看不清真相。
金嫻來到孤兒院的時候很小,正在長最后一顆臼齒,被斷定大概兩歲多,不到三歲。
正常發育的孩子大多數大概一歲就可以說一些簡單的爸爸媽媽,然而這個小孩雖然目靈,皮也很細,但一直一言不發。
據說是已經退休多年的金老院長給起了名字,笑稱這孩子這輩子該有錢有勢,幸福一生——這就了金嫻。
但假如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金嫻看著沈歡言,一時覺得自己過往的人生變得虛假,甚至有點可笑。
沈歡言還記得金嫻高中的時候曾經經歷過的事。被網暴,影響到生活,被迫退學,還是個孩子的金嫻幾乎被得走投無路,這個人沒有出現過。然后被經紀人帶走,當做“玩”培養,這個人也同意。
在金嫻向深淵里痛苦落的時候,長達一年多漫長的煎熬,這個人樂見其,安然袖手旁觀。
沈歡言覺得,這人該死。
金嫻往窗外,不知怎麼的,有一瞬間莫名其妙地聯想到了一個突然出現在視線中的人——歆。
但想一想,歆只比大兩歲,當年進孤兒院的時候,歆也剛剛長齊了牙齒,沒心也沒力。
那到底是誰?
金嫻自從和戚夢年在一起之后,七年里平靜得毫無波瀾,這個人什麼手腳都沒做,是懼怕戚夢年的權勢不敢出手,還是一直藏在暗窺探,等待著“時機”到來……
打了個寒戰。
“有點危險了,金嫻。”沈歡言抱住的肩膀,給力量,“我找人查查,得把這個畜生找出來。”
“嗯……”金嫻點頭,點到一半,突然又停了。
遲疑地小聲說:“你跟我來到孤兒院,一眼就看出問題來了,對嗎?”
“……”沈歡言也忽然啞然,迅速看了一眼前排駕駛座的司機。
金嫻在山中,不識廬山真面目。
但沈歡言只是個沒有任何社會經驗的大小姐,第一次來到這里,立刻本能覺察出了不對勁。
那別人呢?
號稱對金嫻關懷得無微不至的戚夢年,每年都向孤兒院捐款,聯系更加切,更懂得世,也更有手段——他就真的一點都沒有發現嗎?怎麼從來沒有說過呢?
悉的人悄然現出另一副面孔,比未知的危險更加恐怖。沈歡言甚至有些想拽著金嫻從車上跳下去逃跑。
但是車緩緩停下來了。
山腰之上,林之間,紅墻金頂的壽生寺就在眼前。
一路上吵著要吃素齋的沈歡言陷低落。
壽生寺是半封閉的,不算景區,只對數虔誠信眾開放,重在清修參悟,進出都需要嚴格的登記。
但大雄寶殿頂梁紅柱上都寫著戚母的名字,戚夢年的車可以暢通無阻。
后廚煮了飯,稻香濃郁,沈歡言沒有一點胃口,但肚子咕嚕一聲,很不爭氣。
“……沒吃早飯。”無打采道。
“這就去吃飯。”金嫻搖了搖的手,“這點小事,有什麼大不了的。”
“素什錦,香菇燜筍,白菜豆腐。”
寺院不許浪費糧食,說起來兩個人三道菜,其實是掌大的小碟,兩個人盛了飯相對坐著,不一會就盤。
“阿彌陀佛。”一個年輕僧人從包廂外走過來,在門外對們合十。
正準備的沈歡言警惕起來。
“小僧玄毋,戚師兄之前發了消息,教我來接待兩位施主。”
“嘖,盯得真。”沈歡言嘆氣。
玄毋微微一笑,看向沈歡言:“今早小僧去后山打了泉水,有上好的明前龍井和前些日子存的槐花,沈施主愿意來喝兩杯嗎?”
“……”
完全被戚夢年監視住了。
行吧,反正的車被戚夢年的人送回家了,也沒辦法帶著金嫻立刻逃跑。
金嫻還恍恍惚惚的,索同意了,帶著金嫻一起去茶室。
金嫻坐在茶桌前面,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直到茶水燙著舌頭了,才回過神來。
沈歡言趕給倒涼水:“品品就行了!怎麼一口悶!”
“……”金嫻燙得兩眼冒淚花,緩過來,四看了看。
“看什麼呢?”沈歡言道,“茶藝表演結束了,和尚走了——別說這和尚長得還帥,桃花眼,春風化雨,風度翩翩……”
“噓!”金嫻趕捂的,“別說,他們都神出鬼沒的,等會被聽見了。”
沈歡言閉上,喝茶。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有個七八歲的小沙彌跑進來,送來一碟槐花糕和一碟杏脯。
他眼睛圓溜溜的,盯著金嫻目不轉睛,又臉紅又笑,憋都憋不住。上完了茶點還不走,又看了好幾眼,才失落地離開。
沈歡言噗嗤一聲被笑了,一邊喝茶,一邊小聲唱起來:“山下的人是老虎啊,遇見了千萬要躲開……”
金嫻:“……別欺負小孩。”
看向窗外。
窗外的大榕樹枝繁葉茂,樹影婆娑,鳥清脆悅耳,一只松鼠揚著大尾從樹上往下爬,一眨眼就跳得沒影了。
金嫻長長吸了一口氣,肩膀垮下來。可能山里的寺廟就是有種神奇的力量,能讓人的心變得安靜,不管剛才有多麼不安,現在都化了兩個字:算了。
反正已經被觀察了那麼多年了,也不急在這一兩天。
不過,這次來壽生寺,金嫻原本是為了給戚夢年買——不,請佛珠的,可是剛才胡思想的那些事又讓沒有力,開始左右為難。
已經到了這里,請一個就完了,免得白跑一趟,出一趟門真的很累。
但是又很不想給他東西,心里有鬼存著,不甘心,別別扭扭的。
在椅子上癱一團,托著臉開始拖延,沈歡言幸災樂禍,不催,拍了一大堆照片,又跟八卦之前去參加聯姻對象的家宴的事。
“麻煩啊。你說我好心好意,送了那姓陳的一塊表,結果他弟說我送重復了,跟姓陳的每天戴的那塊是一個款,因為我不用心……我是不用心啊,我用錢了,還要我怎麼樣!早知道花五錢買張賀卡,給他畫個生日蛋糕,這絕對用心,純純的用心。”
到兩點多的時候,戚夢年來電話了。
他態度很溫和:“阿嫻,在做什麼?累不累?”
“……”金嫻無語。
這讓人怎麼回答?從聊天、吃槐花糕、喝茶老老實實一樣一樣說給他?金嫻向來煩他問得多,今天又發現了他可能有點大問題,更不高興,用沉默回應他。
“阿嫻……”他聲音更緩和,像是自己猜出了什麼,想要忍住,仍有淡淡的笑意克制不了,泄出來。
他知道,金嫻今天為他做了很多。
不信佛,又不是到跑著玩的人,坐三個多小時的車跑到壽生寺去,不是為了他,還能是為了什麼?前幾天佛珠散了,要做什麼,猜都不用猜。
早上司機告訴他目的地是哪里之后,戚夢年心一直相當不錯,把今天戰戰兢兢來見他的分公司主管嚇得都不會說話了。
他需要盡快把工作理完,今晚去找。
“我去接你,好不好?”來回奔波那麼久,費心又費力,太辛苦了,他不能就等在這里空口白牙地等著,就說個謝謝而已。
太沒有良心,也太沒有誠意。
“戚夢年。”終于他的名字。
“嗯?”他角勾起來。
金嫻的聲音從聽筒里傳過來,電話手表的音質讓的聲音變得有些遙遠冷淡。
說:“我發現,你有個瞞了我好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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