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我可憐的孩子!”當柴崎太太找到兒的時候,立刻尖一聲,差點沒昏死過去。
小貍貓被捕夾夾住了腦袋,鮮直流,哀哀地尖著。好在柴崎幸的腦袋雖然愚鈍,但似乎比別人的更加堅,所以捕夾只是夾傷了的皮,而沒有傷及到的骨頭。
柴崎先生也是滿臉的愧疚,如果不是他和妻子睡得那樣,孩子也不會遭這樣的罪。幸好,幸好小貍貓只是被夾破了一層皮。他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開始和妻子一起抬起捕夾,把柴崎幸從鋼鐵的牙齒中救了出來。
“謝天謝地,你還活著!”小貍貓剛剛從鋼鐵的爪牙下掙,就沒媽媽抱在了懷里。柴崎太太哭哭啼啼的,看著兒傷痕累累的腦袋,不知道要怎麼樣才好了:“都怪我不小心,這傷口可真深啊,萬一毀容了可怎麼辦才好!”
“不會的,我們小幸可幸運著呢!”柴崎先生發話了,貍貓一族不僅天純良,想事也是一等一的樂觀:“你看,那麼大的捕夾都沒有把我們的腦袋夾爛,可見咱的腦袋多麼結實啊,腦袋結實命也就結實!”
說完這話,夫妻二人哈哈大笑起來,柴崎幸不明白父母在笑些什麼,但見兩人都咧開了,也有樣學樣地將大咧開,出一口尖尖的小牙。
“天哪,親的,小幸居然會主笑了!”柴崎太太驚喜地指著兒的笑臉,讓丈夫看:“自從生下來起,這是第一……”
第一什麼?柴崎太太沒能說完,因為一支箭不知從何飛來,直直的了的眉心。一滴,兩滴,鮮從大貍貓的腦門上往下落,落到了柴崎幸的眼睛里,熱乎乎的,仿佛是眼淚。
柴崎太太臉上還帶著未能消逝的微笑,緩緩向后倒了過去。
柴崎先生哀一聲,他來不及傷心,因為死神仍然盤旋在他們邊。他知道自己遇上了厲害的獵人,免不了一死,當務之急是要確保他唯一的兒能夠活下來。
他飛快地將柴崎幸從妻子的尸上抱下來,推到了一邊,把葉子蓋到了的頭上,遮住了小貍貓的形。
下一秒,一支箭矢破空而來,它嗖地一聲柴崎先生的太,從腦袋的另一端出來,箭羽釘在地上不斷著。
“喂,齋藤次郎,快過來!我獵到了好東西!”一個男人興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他踢踏著腳步,呼喚著他的同伴:“這樣大的靜,我猜是鹿,或者是野豬!”
“哎呦,岡平兄,你獵到的是兩只大貍貓呢!”齋藤次郎跟在岡平的后面,撥開朋友背著的劍羽,看到了地上的躺著的兩個事,打了個寒。
“可惡!居然是貍貓嗎!真晦氣啊!”岡平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地上躺著兩只貍貓,這兩只貍貓看上去比常見的要大上兩圈了,簡直像是傳說中的妖了。
在扶桑的傳說中,貍貓是金錢的靈,會給人們帶來錢財,保佑旅人平安。但同時貍貓格貪玩惡劣,總是喜歡搞一些惡作劇,有時候下手太重還會導致人類的死亡。所以扶桑人對貍貓又又很,他們怕貍子的惡作劇,卻又喜其帶來的財富。
殺死貍貓就等于親手葬送了自己的財運,甚至可能會被附近的貍貓家族報復。這個岡平的家伙只不過是附近的上班族,仗著自己家祖上是獵戶,在學校的擊部待過幾年,便四炫耀著自己是個業余獵人。閑不住的他在工作之余拉上了與自己好的同事齋藤次郎,一起來到山上獵一些野味嘗嘗鮮。
沒想到野味沒打到,反而斷送了自己的財運。岡平當然不樂意了,他把氣都撒在了兩只貍貓上,出砍刀在貍貓尸上胡砍了起來,一時之間花飛濺。
齋藤先生被這家伙的魯莽嚇了一跳,他本來就不是個舞刀弄槍之人,對打獵也不興趣,只是看在岡平前兩天和他一起懟過上司的上才勉強答應了他上山打獵的請求。他嫌棄地皺著眉頭,微微用手指掩住了鼻子,想擋一擋刺鼻的腥味,卻敏銳地發現了一旁沾著跡的捕夾。
“岡平兄,不要再砍了,你的財運要被你徹底砍斷了!”齋藤次郎適時的制止了岡平:“我累了,陪我去山下喝一杯吧,聽說新開的居酒屋里的鰻魚燒做下酒菜最棒了!這次我來請客了,你可千萬不要推哦!”
一聽齋藤要請客,明的岡平先生哪里有推的道理,于是他將砍刀又回到后的刀鞘里,和友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離去的兩人都沒注意,在他們后,一陣微風吹過,一片葉子憑空落下。而在貍貓們面目全非的尸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只面無表的小貍貓。
柴崎幸站在父母淋淋的尸旁,沒有哭,也沒有尖,因為此時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母親的手扭曲在父親的子下,冰冰涼涼的,柴崎幸拉住了那只手,想讓它向從前那般自己的腦袋,平臉上的傷痛。但拉扯了幾下,卻把母親的整個胳膊扯了下來。
不過這也無所謂,拿著母親的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臉上。雖然肢不如從前暖和,但母親的味道還在,這就夠了。
第一夜,小貍貓睡在了父母的尸中,大貍貓的軀雖不再溫暖,但仍然為兒抵擋著風寒。柴崎幸在父母親的皮下,安度了一個夜。
第二夜,因為天氣炎熱,大貍貓的尸開始散發出陣陣惡臭,但小貍貓仍然貪父母的溫,遲遲不肯離去。期著父親能快些醒來,像平時那樣將扛在肩頭,希母親會像每日清晨那般,用靈巧的手做出香噴噴的飯,即使那些手指此時已經離開逐漸腐爛了。
第三夜,大貍貓軀上的惡臭更加強烈,甚至爬上了蛆蟲,遮蓋了原本的氣味。柴崎幸坐在父母的尸邊,呆呆地看著扭曲得不形狀的山,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死亡的意義。
原來死亡就是不再彈,不再回話,不再溫暖。朝夕相的人變作一堆爛,他們的再也不會吐出歡快的笑,他們的手臂再也無法擁抱。
原來,這就是死亡啊……
柴崎幸這樣想,的頭滾,一種不可名狀的緒涌了上來,嗆得眼睛發酸。于是一張,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在這天,柴崎幸明白了兩件事——什麼是死亡,以及,什麼悲傷。
小貍貓哀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的上午,人類的腳步聲再次由遠及近地傳來。
“嘔!這實在是太殘忍了。”齋藤先生按照記憶里的路線拂開草堆,果然發現了兩只貍貓的尸。正值三伏天,又隔了兩三日,大貍貓的尸早就開始腐爛生蛆了,陣陣惡臭沖擊得他簡直要吐出來了。
“哎呀呀,這是什麼?”一個人的聲音從齋藤先生的后傳來:“是只小貍貓呢!”
說話的人是齋藤次郎的妻子智子,的丈夫是個善良的人,又在這幾天里聽了不關于貍貓的傳說,心中過意不去想回到山上給曝尸荒野的貍貓夫婦收尸。但是他天生膽小,害怕在上山的路上遇到什麼怪事,于是他便上了妻子來壯膽。
“估計是這兩只大貍貓的孩子吧。”齋藤次郎先生從口袋里翻出口罩和手套戴上,準備將兩只貍貓的尸埋葬。
智子搶先他一步,手把地上的小貍貓抱了起來,這可把齋藤先生嚇了一跳:“別它,萬一咬了你可怎麼辦才好?”
可是小貍貓出奇的乖巧,不,與其說是乖巧,不如說是呆滯比較切。小貍貓被人舉起,僵地繃得筆直,連爪子都開了花,它全都寫滿了抗拒,但唯獨沒有掙扎。
“這孩子嚇壞了吧。”智子把貍貓抱到懷里,看著它的目躲躲閃閃,心里很是不忍。也是位母親,也生育了兩個孩子,無法想象如果自己和丈夫出了什麼意外,兩個小家伙過得該如何辛苦,“我們收養它吧?”
“你認真的嗎?”齋藤次郎走到了妻子邊,見小貍貓沒有反抗,也手了小家伙的皮。幾乎是立刻,他就被這只的小家伙迷住了,但作為一家之主,他還有別的事需要考慮:“我們家還有兩個孩子吶!博雅正是淘氣的年齡,而咲還不會說話,萬一這家伙有什麼傳染病怎麼辦?萬一它發了狂攻擊起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智子聽了丈夫的分析也覺得有道理,但母又使放不下懷里失去雙親的小貍貓,一時之間陷了兩難的境地,難過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齋藤次郎見妻子糾結的臉都皺到了一起,他咬咬牙,做了決定:“這樣吧,等到下山我們把他帶到市里的寵醫院看看,如果沒有傳染病格又好的話,我們就帶回家養。如果檢查不過關,我們還能把它寄養在寵醫院里,一個星期來看它一回呀。”
這倒是個好主意,智子想了想,麗的臉上又出了笑容。
見妻子重新開心了起來,齋藤次郎也松了一口氣,他戴好口罩,用大鏟子在地上挖起了深坑,把兩只貍貓的扔進了坑里。
這是在干什麼?柴崎幸不明白,但知道如果父母被埋進了土里,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了,于是小小的貍貓在人懷里開始哭鬧了起來。
“它怎麼回事?”小貍貓的哭聲像極了人類的小孩子,把正埋頭苦干的齋藤先生嚇了一跳:“好瘆人啊,它的哭聲聽上去像是小孩子。”
“說不定它就是小孩子呢,不是說貍貓會變人嗎?”智子對丈夫的膽小報以善意的微笑,把小貍貓攬得更,輕輕安著:“別太傷心了,你的父母需要土為安吶。”
柴崎幸不懂什麼是土為安,但是人輕著的皮,這作使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于是停止了哭泣,目不再躲閃,盯著智子好奇地看。
仿佛是心有靈犀,人恰好解釋了他們的行為:“我們在為你的父母收尸呢,只有埋在土里,他們就不會散發出這樣的味道了,也不會變得……變得這樣恐怖了。然后我們可以給他們立個碑,每年的這個時候過來看一看,這悼念亡者。對不起啊,你的父母被人類殺死了,這是我們的罪……”
“你真傻,跟一只說這些干什麼。”齋藤先生覺得妻子可能是瘋了,居然對一只愚笨的講什麼對不起的話,真是孩子氣。
于是的齋藤次郎認真地埋葬了貍貓夫妻的尸,建了一個小巧結實的墳包,并用帶來的木牌立了個小小的碑。
夫妻二人抱著懵懂的柴崎幸向無名冢鞠了一躬,然后互相攙扶著,往城市的方向走去了。
一縷風吹過,從墳墓中冒出兩縷青煙,隨著風兒盤旋而上,消逝與天地間,再無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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