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溫卿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幾不可聞,“也沒人替我報仇……”
病床上的姜星被許溫卿拽著,那病號服的領口本來就松,被拉拽之下,脖子上的那一道割傷顯在外。
蜈蚣狀的刀口,看著猙獰又可怕。
許溫卿不敢,眼淚卻吧嗒吧嗒往下掉。
“行了行了別哭了,晦氣不晦氣啊?”護工劉大姐強行隔開許溫卿,一邊給姜星整理領,一邊沒好氣道,“下手沒輕沒重的,病人不起你這折騰!”
“佟姨啊,你還是帶你兒回去吧,以后有事沒事都別再來了。我拿著那麼高的薪資,肯定會把人照顧好,你就別心了。”
劉大姐護在病床前,臉不太好看。
也不想把話說得這麼難聽。
這些天里,佟姨天天跑來,親力親為做這做那,哪怕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佟姨對姜星是真的好。
好到什麼程度呢?
不像是護工照顧病人,更像是母親照顧孩子,不厭其煩,耐心細致。
劉大姐剛來照顧姜星的那幾天,還真以為佟姨是姜家的什麼親戚。
后來聊了一些,才知道佟姨最初只是姜家的保姆,并且在最走投無路之際得了姜晚的幫助,才有了錢供兒出國留學,還有了這樣一份護工的工作。
劉大姐和佟姨聊得來,并且打心眼里覺得佟姨人不錯,但這個兒……實在難評。
在劉大姐開口趕人之后,佟姨有些尷尬,拉著許溫卿就要往外走。
許溫卿反抗道,“憑什麼讓我們走?這五年里,我媽媽全天候照顧姜星,又累又辛苦,付出了那麼多,現在說趕人就趕人?憑什麼?”
“……”
憑什麼?
就憑佟姨辛苦歸辛苦,但每個月都有高額的薪資。
要不然的話,誰會任勞任怨給人免費打工?
多大人了,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劉大姐表古怪,但還是忍住了沒把這話說出口,只是看了佟姨一眼,帶著點點同。
佟姨拽住許溫卿,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別說了別說了,我們回家去。”
“我不回!媽,你給姜星做了五年的護工,憑什麼說辭退就辭退?姜晚實在太狠心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忘恩負義!”
“溫卿!”佟姨厲聲喝止。
在許溫卿憤怒又委屈的目中,佟姨道,“你的學費,生活費,還有我們家之前的欠債,你以為這些錢是怎麼來的?”
“做人要知恩圖報,你姜晚姐姐從來不欠我們什麼,相反,幫我們的更多,你不可以這麼說!”
又來了又來了。
許溫卿氣紅了眼,“我心疼你,替你打抱不平,你還這樣兇我?那我偏要說,姜晚就是心狠,就是翻臉無!”
“你——”
佟姨揚起手,卻生生忍住了沒打下去。
許溫卿冷笑,“怎麼,上次打我一掌不夠,還想打我是嗎?那你打呀,打呀!”
那天晚上的一掌,其實佟姨打完就后悔了。
可誰許溫卿竟然去找季庭禮,還跟著季庭禮去參加什麼宴會!
佟姨心急如焚,就怕兒出事,為此甚至丟下了醫院的姜星不管。
要不是因為這件事,姜晚也不會另外找護工。
等好不容易找到許溫卿,就見許溫卿喝得醉醺醺的,臉酡紅,帶著幾分態。
甚至還在季庭禮面前穿姜晚的份,說了一些那樣的話!
佟姨氣得渾發抖,這才沒忍住了手。
母倆從那之后就爭吵不斷。
最要命的是,許溫卿竟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佟姨心力瘁,“你就不能懂事一點?季家人那是你能招惹的嗎?你是不是忘了你爸爸是怎麼死的?”
“我沒忘!”
許溫卿緒激,“正是因為記得,所以我才一直想要給爸爸報仇!”
佟姨的臉終于緩和了幾分,“那你就答應我,以后不許胡來,尤其不準去見季庭禮!”
許溫卿愣了一下,神略有些不自在,“好端端的,媽你提季庭禮做什麼,我本來也沒打算去找他……”
心頭無端酸。
那晚季庭禮的一句贗品,每每回想起來,都讓許溫卿無比難堪。
還有季庭禮看向姜晚的眼神。
和看時完全不同。
許溫卿想不明白,姜晚和季庭禮同樣是仇人不是嗎,可為什麼……季庭禮看姜晚的眼神那樣晦暗不明?
藏著不聲的占有。
許溫卿在不知不覺中了手。
佟姨又一遍叮囑,“聽見沒有?以后不可以胡來,不要那麼任,你姜晚姐姐做了那麼多,你管住自己不跑,就算是幫了大忙了。”
“呵。”許溫卿反駁道,“媽,剛剛的新聞你沒聽到嗎?你不是說姜晚做了多犧牲,可結果呢,調查組來了不還是沒有調查出季家的問題?”
“你……”佟姨被噎得不輕,還想說什麼,可許溫卿已經走出了病房。
怕跑,佟姨趕追了出去。
母倆一前一后進了電梯。
電梯總是很堵很多人。
許溫卿悶悶不樂地站在角落里,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可就在這時,有人往手里塞了一個小紙條。
許溫卿下意識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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