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磊最近一直不太對勁。

季微瀾能覺到，卻理不清究竟是哪里不對勁，又為什麼會這樣。

自忖那天同沈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甚至還克服了臉紅心跳，當場手拉手主秀了一把恩。

每回陶大師吵吵著要甩掉臭小子時，也是聲哄勸，拐彎抹角地回護自己的男朋友。

就連來喝茶拍照的客人見了都要起哄幾句。

“真好，還在熱期吧。”眼下就有一個客人，對季微瀾這樣嘆。

這位客人看起來有幾分眼。季微瀾很快就把這張毫無修飾的素，同從之前來拍婚紗照的那位新娘聯系起來。

們正坐在木船上，目送沙灘上高磊遠去的影。

“他回頭好幾次，一定是在看你。真好。”客人語帶羨慕，同時漫不經心攪著杯中的飲料。

這一次沒有吝嗇的婆婆作梗，終于功點單了“南極特調的海鹽檸檬氣泡水”。

可是坐了已經有一陣了，杯中的水量卻并未明顯減。

“是不合胃口嗎？”季微瀾問，“我們還有咖啡和茶供應，可以免費為你調換一次。”

客人搖了搖頭，視線仍然虛虛地凝視著空氣中的某個點。

不辭辛苦來南極村拍照觀的客人，大多都帶點兒文藝范，也有坐在下放空冥想的。但這位的神不太一樣。

季微瀾有些擔心，一直留意觀察著。直到下午三四點鐘，客人們都陸續趕在這時候離村返城，木船上，只剩下了這位客人一不。

凝大海的姿勢依舊，眼神空茫依舊，杯中飲料的水位線依舊。

季微瀾不管閑事，也不擅長管閑事，可現在是南極一號的老板娘。

躊躇了好一會兒了，到底關切之心倒了社恐懼癥。端了一碟零食過去。印象里，媽媽總是用送小吃來拉近同客人的距離。

“這是我們新嘗試的一種甜點——蜂淋番薯，請你嘗嘗？”

低聲問了兩遍，這位客人才如夢初醒，雙眼重新有了聚焦。

“味道很好。”只嘗了一就得出結論。

見季微瀾仍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環顧四周，終于意識到其他客人都離場了。

“是我在這里坐的時間太長了，還需要再點別的東西？”

季微瀾搖搖頭：“這是試吃的新品。我是覺得你很面善，之前應該來過這里，才想請老顧客給一點意見。”

說得委婉，是想起了那天拍照時的混和尷尬。

客人大概也想到了同樣的景，面上一紅，充滿歉意地說：“那天真是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季微瀾趁勢坐下來，一臉認真地向客人介紹起來。

“番薯是本村的產的，村里人切晾曬的。蜂是從放蜂人那里買來的。之前我都不知道，海邊也有野花可以采。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這蜂也有點咸咸的。”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同高磊待在一起的時間長了，說起話來居然也能一句接一句不打磕絆。

客人果然有些興趣，同聊了幾句槐花、菜花、玫瑰，因為采自不同的花，所以蜂的香氣也不一樣。這種蜂采自海濱的野花，當然應該自帶大海的味道。

“如果能買到這樣的蜂，我一定用來做紙杯蛋糕。搭配白的油，再裝飾好幾種不同藍的糖粒和塘珠。用來布置婚禮一定特別夢幻。”

想了想又改口：“不，還是做翻糖蛋糕更好。翻糖可以保存幾十年，拿出來依然還是那麼好看，就像一份永遠在保質期的。”

季微瀾有些驚訝看向：“你是甜點師？”

客人搖頭：“只是興趣啦。”

沉默幾秒后，又笑了笑：“從前倒是想當甜點師，還去港城上過一個月的培訓課。不過生嘛，終究是要結婚生子的。”

“婚后不打算工作了？”

“他家有自己的生意。之前講好的，我嫁過去要幫襯。還有家里的大小事要持，哪有功夫開甜點店。”

見眼神黯淡，季微瀾決定換一個輕松些的話題。

“作為興趣也很好，能親手為自己的婚禮準備結婚蛋糕，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事。”

“是啊，我好幸福的。”客人微笑著看向大海，“我們是初中同學哩。認識已經十二年了，為男朋友也有八年。抗戰都勝利了，也該是要結婚的時候了。”

海面上，太正一點點西斜。海水波粼粼，同回憶的聲音一樣如夢幻。

“告訴你哦，正式拍拖只有八年，可在那之前，我早就喜歡上他啦。”

“別看他現在瘦瘦的，上初中時還是班上的育委員喔。打籃球特別帥，好多生都喜歡。”

“他坐在最后一排。我坐在前面第三排，只能每次借傳卷子看他一眼。”

“好可惜，他家要他回來做生意，不能一起考大學。”

“本來我志愿是要填北方的學校。可是他跟我表白了呀，他在哪里我就想在哪里。”

“他家是聆城的，我家是村里的。他家有錢有生意，只有他一個獨生子。我家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所以咯，他媽媽不喜歡我也是很正常的啦。”

“可是他是喜歡我的呀。他說過只會娶我當老婆。”

“他說只喜歡喝我煲的湯。”

“他還吃我做的手指餅干和蛋糕。還要我好好學手藝，說以后可以做給小孩吃。”

“我們都想好了。要生兩個兒子和一個兒，哥哥弟弟保護。”

“磨了好多年，他媽媽終于點頭了。上個月同學會，大家還恭喜我苦盡甘來。”

“其實同他在一起，怎麼會覺得苦呢？我是真的很開心啊。”

回憶著，傾訴著，臉上掛著甜的笑容，看上去就是個幸福的新娘。

季微瀾這才放心。

盡管在的印象里，那位新郎似乎同描述里的判若兩人。甚至看不出，除了值還有什麼地方值得生為之癡迷八年，心甘愿放棄夢想為家庭主婦。

更何況，還有那麼一個堪稱神奇的婆婆。

“開心就好。我媽媽就常說，人生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別人看到的只是表面，最重要的是自己開心。”

取來一支今天才完的貝殼花束。

“那天沒來得及送給你。新婚快樂！”

“謝謝……”

客人拿起花束，手指和聲音都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