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歲歲頓了頓，接著說：“外面短暫的嘈雜后歸于安靜，我以為媽媽到另外兩個房間找我了，我就等啊等，等的我在里面長長地睡了一覺，等到醒來時外面一團黑，還沒等到媽媽拉開柜的門。”

“我又不甘心地等到了第二天早上，當第一縷穿口過柜那條細印在我臉上時，我才終于不自欺欺人，才愿意相信媽媽是不會再來找我了，我就是個沒人要的小孩子。”

說著側過臉向黑暗中的顧夢覺彎了彎，“你肯定會覺得我的話有邏輯問題，一個十歲的孩子怎麼會看不穿媽媽拙劣的謊話。”

顧夢覺心疼地看向溫歲歲的，看到一縷在豎在鼻梁上，生生地開臉上的寒意。

“因為我從小就活在爸媽會隨時丟掉我的影里，爸爸死后那幾天這種影更重，媽媽好不容易承諾可以不離開我，就像是你朝思暮想的東西突然砸到你頭上一樣，那種高興是會讓人失去理智的。”

“所以……”顧夢覺擼貓似的在腦袋上擼著，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你是在跟小叔叔玩捉迷藏嗎？”

“不是！”低頭自嘲地笑笑，“我聽到姚清華和兒的故事，看到們一家人幸福的抱在一起，心里有點不太舒服，腦子里一直在想，我究竟是做錯了什麼要被這麼區別對待。”

溫歲歲如抓救命稻草一樣抓著顧夢覺的胳膊，“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被喜歡的人永遠是我，為什麼？”

為什麼？

這沒有答案。

顧夢覺了嚨，半天才啞著嗓子喚了一聲，“歲歲！”

沒等到答案，溫歲歲落寞地垂下眼睫，“我也知道有一句話‘為什麼不能是我’，我更知道不是所有的事都有答案。”

“我想跟小時候一樣，想不通就躲進柜里慢慢想、一遍一遍的想，直到麻木為止”溫歲歲勉強地笑笑，“對不起！讓小叔叔擔心了。”

“跟小叔叔回家，好嗎？”顧夢覺帶著哄意道。

家？

好像有過好幾個。

有爸爸媽媽的家、孤兒院的家、資助的顧家、顧夢覺的家……

可到頭來，永遠是那個被趕出來的人。

永遠沒有一個能容下的‘家’。

溫歲歲搖搖頭，“你走吧！我不會有事的。”

顧夢覺默了默，“我陪你吧！”

“不用！”說。

“小叔叔不說話，不會煩你的。”

“不用！”重復。

“歲歲！”他無奈。

“我說了不用你聽不懂嗎？”溫歲歲突然崩潰地大起來，手攥拳頭揮在柜門上，嘭嘭作響。

顧夢覺心痛地用大掌包住的小拳頭，手心有黏黏的，他知道那可能是。

“歲歲、歲歲……別這樣！”顧夢覺將人摟進懷里抱，讓的拳悉數落在自己上。

顧夢覺知道此刻的痛苦，奈何他不知道該怎麼勸。

如果可以他愿意替承這一切苦難，把所有的好都留給。

“歲歲，有小叔叔在，沒關系的，無論發生什麼事，小叔叔都會陪著你的”顧夢覺帶著哭腔說。

溫歲歲覺得自己發泄完之后冷靜了很多，最起碼沒有想哭卻哭不出來的覺。

但在聽到顧夢覺說，‘有小叔叔在無論發生什麼事小叔叔都會陪著你’時，溫歲歲心里那道隔絕緒的墻咔一聲碎了一地。

委屈如水般一層一層翻涌而來，溫歲歲伏在他肩上放聲音哭了起來。

的聲音撕扯著，顧夢覺沒有聽過失去一切的人哭著過，但他聽到溫歲歲哭的那一刻，不想失去一切的人是不是這樣哭的。

悲憤、絕、不甘、委屈……

好幾天沒好好吃過東西的人哪里有力氣哭很久，沒一會兒溫歲歲的撕扯就變了嗚咽，漸漸又變沉沉的嘆息，最后睡在顧夢覺懷里。

顧夢覺從儲藏室里將人抱了出來，一直到回到公寓，將輕輕放到床上時，溫歲歲的手依然揪著他的袖子不放。

顧夢覺試了兩次，每一次想將袖子的面料從手中扯出來時，都會睜開眼睛看他，眸驚慌如臨大敵，仿佛并沒有睡著只是閉上眼而已。

“小叔叔去喝口水，馬上就過來”顧夢覺指腹挲著的鬢角，低低地哄著。

這話非但沒讓溫歲歲放手，反而讓坐起來摟住了他的腰。

顧夢覺略顯無奈地垂眸看著懷里茸茸的小腦袋，心像是要化了似的。

“好，小叔叔不喝水了，小叔叔陪著你”顧夢覺坐下靠到床頭，讓的小腦袋枕在自己的肚皮上。

小東西手還環在他腰上，呼吸穿過薄薄的襯衫落在他皮上，的，顧夢覺呼吸一滯，后背也跟著繃直。

心頭起了異樣的念想，心馳神往。

顧夢覺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調整著呼吸和心跳，一邊唾棄自己居然在這種況下對他的小東西想非非。

檢討完自己后顧夢覺拿出手機點讓小江查一下姚玉清，心里盤算著要教訓一下姚玉清給小東西報仇。

轉念一想又覺得就算姚玉清死了，對小東西的傷害也不會減一一毫。

他不太能理這世上為什麼會有溫歲歲父母這樣的父母，卻能理解溫歲歲所到的傷害。

父母是帶來到這個世界是的人，是最應該沒有任何條件的人，卻偏偏連一丁點都不愿意施舍給。

他的小東西怎麼會如此可憐。

問他‘為什麼不被喜歡的人永遠是我’時，顧夢覺恨不能給自己一刀。

他的小東西那麼的被喜歡被，而他這個自恃最的人卻千方百計地想阻止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從本質上說，他跟姚玉清沒有區別。

但是他不會放過姚玉清，更不會放過自己。

溫歲歲就這麼抱著最、最想依的小叔叔睡了一夜，以為會做一夜的噩夢，卻沒想到夢里格外的恬靜。

有花、有草、有藍天、有綠蔭……

還有顧夢覺上好聞的木質香。

飽睡的覺真的太好，好到不想醒來。

抱著心的小叔叔睡的覺真的太好，好到舍不得松開。

溫歲歲抬臉看著靠在床頭睡相極好的顧夢覺，心尖忍不住了一下。

難怪會這麼迷的小叔叔，這牽人心的長相，誰能抵擋得住。

他睡著了，一下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這麼想著，大著膽子將手過去，指尖落在他高高的眉骨上時，整個心都跟著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