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之知道我去山省找趙飛翰，這一點我并不奇怪，肯定是吳凌告訴他的。

可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找到趙飛翰，并且確定了對方的位置，卻讓我意外：“你……”

“我在山省有朋友，對袁家恰好悉。”他的語調平和，“人現在已經在我們的監控之下了，我們到達以后，可以直接見到他。”

原來是這樣。

我忍不住嘆一句：“真沒想到，周總的朋友這麼多。”

前排開車的曾智接過我的話頭：“嫂子，周哥的朋友并不多，但是只要是你的事，周哥總會想辦法托朋友幫忙辦到的，這事他可是花了大……”

只是，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周寒之一把打斷：“話多，開你的車。”

花了大什麼？大價錢，還是大力？

我心中一，盯著周寒之的臉，企圖從這張憔悴卻又平靜的臉上搜出什麼信息出來。

可我搜不出來，周寒之的臉一直那麼平靜，只有漆黑的眸底閃著那簇火苗，映在我臉上，讓我覺得安定又踏實。

他的語氣依舊平和：“現在你不用擔心了，好好睡一覺吧，你這個樣子會把熬垮的。”

確實，在周寒之告訴我，趙飛翰已經被他的人控制起來以后，我一直繃的那神經就放松了，疲倦從全各襲來，我突然就覺得累了。

可我睡不著，只要一閉上眼睛，我的眼前就是小野的臉。

蒼白的安靜的躺在太平間床上的臉，脆弱單薄得像一張紙，輕輕一就碎了。

一直圍在我邊，溫暖我照耀我包容我，我的小太，隕落了。

我不想接這樣的事實，因為我本就承不住，先前還有一心力在支撐我，我要為小野報仇，所以我不能哭不能脆弱。

可這一刻，我坐在寬闊安靜的車廂里，閉上眼睛，淚水便不由自主，痛苦和懊悔織，沖擊著我，我恨我自己。

如果不是我，小野不會被害的，趙飛翰對他下手的原因還是我。

人又為什麼要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我懊悔自己沒有對小野好一些，更好一些，沒能讓他多開心一些，我甚至，連一個未婚妻該盡的義務都沒有盡過……

我抱住自己的手臂，就像是小野無數次曾經抱過我的姿勢，車廂里依舊安靜，只有我時而抑不住的低泣聲，我忘記了邊的周寒之和曾智，完全沉浸在與小野的回憶里。

卻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直到我再次醒來，卻沒能睜開眼睛，因為我的臉上多了一只手。

溫的修長的大手，正覆蓋在我的眼睛上，悉的，悉的氣息，這是周寒之的手。

我輕輕挪開他的手掌，這才能順利睜開眼睛，卻在看清楚眼前形的時候愣住了。

我居然是躺在周寒之上睡著的，上還蓋著他的外套，而他此刻，正用另外一只手臂支著下，靠在扶手上安靜地睡著。

時間應該是清晨，車子停在服務區，一縷橘黃的從窗外映進來，映在我眼底，也映在他臉上。

我仰視著他棱角分明的臉，看著他青黑的下，低垂的眉眼，鋪在臉上的細的睫，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我昨晚是不安的，怎麼就睡著了，又怎麼枕在了周寒之的上？他又為什麼把手放在我的眼睛上？

是因為我太累了，還是因為，在他邊我也會覺得安心，可以放松警惕地睡去？

我起的作似乎驚了周寒之，他睜開了眼睛，卻下意識扶我的肩膀：“睡醒了？冷不冷？”

他把外套都披在了我上，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黑襯，卻還要問我冷不冷。

他是不是傻了？

“嫂子，您醒了？這里是周哥讓我給您準備的水，您喝一口吧？”曾智從前排轉過頭來，雙手端著一只保溫杯。

我又愣住了，轉頭去看周寒之。

卻又聽曾智笑著說道：“周哥很細心的，他怕你睡得不舒服，還特意幫你擋著眼睛。”

原來是為了幫我擋，想讓我睡得好一點。

我的心中又是一，可我并沒有放任這一層波瀾蔓延，很快就恢復平靜，迅速將自己的與周寒之拉開距離，禮貌又克制：“多謝周總，我們到山省了嗎？”

我沒有忘記我的目的，我之所以會上周寒之的車子，只是為了能早點找到趙飛翰，揪住這個殺死小野的兇手，并不是因為我對周寒之還有什麼想法。

即便林西西已經被送了監獄，即便父親和吳凌都說過，周寒之從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即便我也心生懷疑，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是不是出了差錯。

但我依舊對周寒之沒有什麼想法，我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周寒之的眼底似乎有什麼斂去，他的語調依舊平穩：“已經進山省境了，再有半個小時就到袁家老宅了。”

“好，多謝周總。”我把上蓋著的西裝外套還給他，依舊禮貌疏離。

可，即便把外套還給了他，我卻還是能夠聞到那屬于他的氣息，冷冽的，木質的香。

裹在我上，縈繞在我周圍。

曾智重新啟了車子，我努力穩住心神，讓自己的神自然，并且若無其事地問起了一個問題：“為什麼要幫我？”

這個問題并不是我隨口問起的，反而是我一直都在疑的。

周寒之和小野的關系并不好，周寒之和小野打過架，也阻止我和小野結婚，說是敵人都不為過。

可是為什麼在小野出事之后，周寒之居然站出來幫我查找兇手的下落，還親自送我去山省見趙飛翰？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周寒之轉頭，卻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用那雙漆黑的眸子幽幽看著我，眼底墨的浪紛涌，似乎有復雜的緒在翻，又像是有激烈的愫在洶涌。

我突然就后悔自己問出剛才那個問題，因為我此刻無法直視他的眼睛。

或許，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但我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那個答案。

他把那只盛著水的保溫杯遞到我跟前，語調一如既往地平靜：“喝點水吧。”

半個小時以后，我見到了趙飛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