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慈盯著柳含煙，看著又拿出那張像，淚眼婆娑地試圖故技重施。

那張臉，那副表。

都曾是他無法掙的枷鎖，現在只讓他覺得胃里一陣翻攪。

“你母親……”

傅衍慈的聲音很低，穿包廂里殘余的喧囂。

帶著一種讓柳含煙陌生的寒意。

“如果知道你用的死來做這些事，大概也不會安息。”

他手，輕輕拂開柳含煙抓著他袖的手指。

作不重，卻像是在撣掉什麼臟東西，帶著不容置喙的距離。

“傅太太？”

他角牽了一下，那不像個笑容，更像某種警告。

“你，從來沒這個資格。”

柳含煙愣在原地，手里的吊墜仿佛失去了所有魔力。

眼前的傅衍慈讓到恐懼。

那不是認識的衍慈哥。

那個溫和、包容、對幾乎言聽計從的男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眼神冰冷、氣場懾人的陌生存在。

傅衍慈沒再多看一眼，徑直轉，拉開了包廂沉重的門。

門外是另一個世界，門是柳含煙逐漸崩潰的哭喊，以及那些被他一句話定了“罪”的兄弟們即將面對的未知。

他把這一切都關在了后。

警局的日燈白得晃眼，空氣里有消毒水和煙草混合的怪味。

傅衍慈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臉蒼白，眼神有些空。

他以一個頂尖心理醫生該有的姿態，冷靜地回答著問題，邏輯清晰，條理分明。

“傅先生，這是火災現場找到的，清理后確認是您說的那枚戒指。”

年輕警察把一個明證袋推到他面前。

袋子里，那枚他不久前才戴到沈楠夕手上的鉆戒，已經完全變了樣。

戒托焦黑扭曲，鉆石蒙塵，黯淡無。

可戒圈側，那三個字母——SNX，依然頑固地存在著。

指尖到塑料袋，傅衍慈卻像被里面那枚戒指的殘溫燙到，猛地了一下。

一尖銳的痛楚從指尖直竄心臟。

年那場大火的畫面，濃煙、火焰、尖、燒焦的氣味……所有被他強行抑的東西，瞬間沖垮了他多年筑起的高墻。

他呼吸一滯，口像被什麼東西死死攥住，悶得發疼。

他簽了字，接過那個輕飄飄卻又沉甸甸的證袋，說了聲謝謝，起離開。腳步有些不穩。

深夜的停車場，空曠寂寥。幾盞路燈在冷風里晃著昏黃的暈。

剛走出警局大門，一直繃的神經徹底斷裂。

冷風刮在臉上，像刀割一樣。

傅衍慈踉蹌了一下，靠住了冰冷的車。

他死死著那個證袋，骨節泛白，仿佛想把里面的東西碎。

嚨里發出抑的、像傷野.般的嗚咽。

然后，他猛地彎下腰，額頭抵著冰涼的車門，肩膀開始無法控制地劇烈抖。滾燙的從眼眶涌出，砸在地上，悄無聲息。

他哭了。

那個自從年火災后就學不會哭、不到緒的傅衍慈，此刻像個走丟了的孩子，在無人的角落里，哭得狼狽不堪。

戒指上的焦痕，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記憶的閘門。

關于沈楠夕的畫面，不控制地涌進腦海，每一幀都清晰得可怕。

初見時，站在拍賣后臺，眼睛清亮又倔強，像只了驚嚇卻不肯服輸的小鹿。

為了母親的醫藥費，走進那個房間時臉上決絕又屈辱的表。

他幫了之后，像個小尾一樣跟著他，每天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說著那些他當時覺得稚又可笑的表白。

工作室里，灑在上，低頭畫著圖紙，手指纖細靈巧，側臉專注又和。

說：“衍慈，我相信你。”

那份全然的信任，現在回想起來，像把鈍刀子，在他心口反復切割。

說：“我懷孕了……”

聲音里藏著不易察覺的期待。

他說：“那我們結婚吧。”語氣平淡得像在安排日程。

他甚至想起，偶爾會因為他一句無意的稱贊而臉紅，會因為他不經意的靠近而呼吸急促……

這些畫面，這些細節，曾被他視為“催眠”的副產品，被他刻意無視。

現在，失去的痛楚如此真實地扼住他的呼吸時，他才驚恐地發現——那不是假的，不是被.控的！

那是他自己被冰封的，在不知不覺中被一點點焐熱、一點點喚醒的證據！

他，傅衍慈，原來早就上了沈楠夕。

這個認知來得太晚，伴隨著排山倒海的悔恨，幾乎將他吞噬。

他對柳含煙的縱容，以為是“報恩”，是“彌補”。

現在看來，不過是被利用了年創傷和愧疚，進行的一場長達數年的神綁架！

他像個傻子，被牽著鼻子走，滿足那些扭曲的.。

而他對沈楠夕做的那些事……才是真正的罪孽滔天！

他默許甚至“安排”了那些所謂的兄弟對進行辱——即便后來用了催眠去掩蓋，但最初的意圖和傷害是存在的！

他了為母親準備的【母】項鏈，只為了換柳含煙一個笑臉！

他在柳含煙當眾欺辱時，選擇了袖手旁觀，甚至開口維護施暴者！

他用那樣敷衍、冷漠的態度向求婚！

每一個細節，每一次冷漠，每一次傷害，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心上。他想起沈楠夕在茶樓外煞白的臉，想起在醫院里含淚的質問，想起最后答應求婚時那故作平靜的眼神……

“我……都對做了什麼……”

傅衍慈痛苦地低吼，聲音嘶啞，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和自我厭棄。

他甚至覺得有些稽，自己這個頂尖的心理醫生。

竟然被一個人控了這麼多年，還親手毀掉了唯一真正走進自己心的人。

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

雨點噼里啪啦地砸下來，很快把他淋了個。

冰冷的雨水混著同樣冰冷的淚水，順著臉頰落，滲進領。

他卻像覺不到冷，失魂落魄地在空曠的街道上走著。

雨幕模糊了一切，整個世界都像融化在水里。

他走著，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只有手里那個裝著焦黑戒指的證袋，提醒著他剛剛失去的一切，以及他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