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正出神。

沒注意到后有人進來了。

顧詩筠走近, 輕聲喚了一句：“唉！程隊長？”

程赟陡然一震, 然后回頭，問道：“還沒睡嗎？”

顧詩筠將保溫杯裝滿熱水，“沒呢，明天我要去機場坐診，還在收拾東西。”

程赟若有所思，思忖地點了點頭，“哦, 聽說了。”

啊？

聽說？

我都是才剛知道的, 你聽誰說的？

不過顧詩筠也沒管, 抱著保溫杯, 看著微波爐熒黃的倒計時，問道：“你現在才吃飯？”

“叮——”時間剛好到點。

程赟將盒飯拿出來，用筷子撥弄了一下上層的飯菜，拌勻了醬，淡道：“嗯，教育熊孩子呢，落星洲不會再找你麻煩了。”

顧詩筠一聽，將一旁的折疊椅放下來，好奇地問他：“你剛跟他說什麼了？”

半趴在桌上，翹首以盼，厚厚的服領里只出一顆腦袋，臉頰在燈下融了一層淡淡的金暖黃，連睫都是茸茸的晶瑩，像顆沾著水的桃子。

程赟看著，目所及之滿是若膩，一時間竟沒了話語。

顧詩筠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程隊長？”

“副大隊長？”

也不知道該喊他什麼，隨便了。

程赟眼中一恍，倏忽回過神來。

顧詩筠又問了一遍：“你剛才跟那熊孩子說什麼了？”

又是片刻，程赟才將視線緩緩收回，他哂笑說道：“我跟他說我就是顧醫生的老公，讓他把閉上。”

車窗外的遠峰藍映照著素雪的銀，車的燈在搖搖墜的心尖流淌出怦然的暖意。

終于說出口了，全被釋放的覺讓人一下子就覺到心力之間的瘁。

程赟側目，目游離在顧詩筠的眉眼之間，緒盡斂，心口砰砰直跳。

這話，懂嗎？

如果不懂，他還可以再說一遍。

可他的“以為”永遠也只是“以為”。

迎著他的話語和目，顧詩筠不覺直起了子，反復思忖中，表毫無波瀾。

微微向前傾了傾，下輕輕抿著問道：“他真信了？”

嗯？

這與他期待的反應好像不太相符。

程赟皺了皺眉，“什麼？”

顧詩筠凝視著他，雙目圓瞪，一張白皙的臉龐出挑，眼睛越睜越大，

審視、驚訝……

然后、

“噗嗤”笑出聲來，拍了拍手道：“兵不厭詐，這招可以，落星洲其實膽子不大，隨便嚇一嚇就唬住了。”

“………………”

聽到這句話，程赟闃然啞口。

點點滴滴、

腔里那顆僨張的心嘎嘣一下，裂得稀碎。

開什麼玩笑，居然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這玩笑很好笑嗎？

還可以笑這樣？

手中的飯菜味同嚼蠟，程赟仿佛一個沒有生氣的玩偶站在那，除了眼珠子勉強能轉，其余軀干哪哪都不。

他還從來沒有到這麼窒息的絕。

哪怕在萬米高空俯沖的時候，心的澎湃都遠高于本能的害怕，可現在看來，顧詩筠才是他無法克服的恐懼。

簡直，無計可施。

他扯了扯角，眼含萬奈，“顧醫生，你的心怎麼這麼大？”

顧詩筠沒理解他的意思，無所謂地了肩膀，“沒事，我老公特別大方，他才不會在意呢。”

說著，還像模像樣地起，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力氣沒多大，氣勢卻很到位。

跟特麼好兄弟一樣。

程赟眼底越來越涼，心口越來越寒，他偏過頭，看向別，“你了解你老公嗎？”

顧詩筠不由哂笑，反著語氣說道：“當然了解，我可是他老婆哎。”頓了頓，起抱起保溫壺，“而且我和我老公相親認識的，我一眼就看上了，除了他誰都不行！”

轉下了車。

走時笑靨還掛在臉上。

這話倒是耳甜膩，但尾音卻隨著車外的寒風呼嘯灌耳而過。

程赟靜靜看著車窗外那個頎長苗條的影，凝著雪晶的微風吹拂在臉頰耳畔，沒了應有的溫度。

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天上還是地下。

一眼、看上？

果真就是一眼，因為看了一眼就再也沒看過。

他抵著下頜，雙手攥拳，不是滋味地朝著一無際的北峰低罵了一聲。

“顧詩筠！我他媽就是你老公！”

-

第二天一早，天幕下的銀峰雪瑩藍。

山頂的風搖曳起不遠迎風飄揚的彩經幡，似是有轉經筒的聲音從半山腰潺潺而來，遁了風中，掩了耳畔的聲音。

顧詩筠一邊吃早飯，一邊給程赟發消息。

【我今天要去古圭拉的機場，那里有兩架殲-2S，我能拍照發個朋友圈嗎？】

對面很快就回復了過來，

兩個字，

好像帶著盛怒的怨氣似的。

【不能】

行吧，沒人比你更了解這些規定了。

不能就不能唄。

顧詩筠怏怏將手機放在桌上，剛抬眼，就見薛薇恩和蔣喬剛打完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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