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三足香爐窩在案上,靜靜的綻著輕煙。
阮氏夫人心里擔憂,不由得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看到最后,張玉珍都煩了:“你安生做自己的針線,總看我做什麼?難道看我就能把我阿娘看出來嗎?!”
阮氏夫人怯怯的應了一聲,再不敢看了。
張玉珍見狀,心里倏然涌上一陣酸楚來。
說到底,阮氏夫人同有什麼關系呢。
連鄭顯宗這個嫡親的舅舅都沒打算管,這個舅母卻為自己往來奔走,甚至于昨日還因此挨了打。
張玉珍心下懊悔,想要道歉,卻又拉不下臉,張不開。
最后若無其事的一轉頭,垂下眼簾,說起了張玉映曾經說過的話:“再熬一熬吧,舅母。”
張玉珍寬阮氏夫人,說:“那頭老虎年長你那麼多,但你還年輕,你的好日子在后邊……”
阮氏夫人聽得手上一抖,針扎進了指腹,不覺得有多痛,將針線放回笸籮,繼而將指頭含口中。
因為此時坐在燈下,倒覺得房別都顯得暗淡了。
幾瞬之后,忽然覺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來。
方才放下針線時,窗外……
一陣寒風自心頭吹過,阮氏夫人只覺骨悚然。
渾發抖,膽戰心驚的回過頭去,果然見丈夫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更要的是,他聽到了外甥方才說的話!
再兇狠的惡鬼,也不會比此時的鄭顯宗可怕了!
鄭顯宗神猙獰,一腳將門踹開!
一聲震響,屋人心頭發麻!
“下作的娼婦!想等我死?我先你下黃泉!”
阮氏夫人甚至于沒能反應過來,便被丈夫揪住了發髻,慘一聲,下一瞬鄭顯宗已經抓住了笸籮里的剪刀——
阮氏夫人哀聲求饒,鄭顯宗置之不理,電火石之間,他驟然一僵,手里的剪刀掉到了地上!
抓住阮氏夫人發髻的那只手松開,鄭顯宗稍顯僵的轉過頭去,便見張玉珍雙手疊停滯在半空中,神惶恐,桌上是被拆分下來的花燭,而那尖銳的燭臺,卻已經刺鄭顯宗后脊之中……
可張玉珍畢竟只是個,氣力無法與人相較,更不懂經絡骨,燭臺刺對方脊背,但卻卡在了骨之間,而鄭顯宗驚怒之下,仍有余力。
“好個狼心狗肺的畜生,今日一并了結了你!”
鄭顯宗大步上前,便要去掐張玉珍脖頸,他的手如此巨大有力,只消稍稍握,就能斷那脆弱的脖子……
阮氏夫人只覺得頭皮發發痛,然而此時此刻,卻也無心顧及,想要在房中尋找一些能夠阻止丈夫的,左顧右盼之下,終于解下腰間披帛,便要上前。
這時候但聽窗戶“吱呀”一聲,下一秒屋的凳子便被人提起來了,阮氏夫人甚至于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先聽得一聲震響傳耳。
那凳子徑直砸到了卡在鄭顯宗后背的燭臺上。
“噗嗤”一聲輕響!
張玉珍原正倉皇后退,抵到墻壁終于退無可退,正驚恐無措之間,卻見鄭顯宗作忽然停住。
下一瞬,舅甥二人同時看見了帶的燭臺尖端。
穿而過。
鄭顯宗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面容由此愈發猙獰,張玉珍幾乎要尖出聲,但生忍下了。
“撲通”一聲,鄭顯宗那沉重的、帶著酒氣的軀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阮氏夫人呆呆的看著這一幕,幾乎魂飛魄散,外間卻在此時喧鬧起來。
屋三人同時聽見有人吵嚷,呼喚自家老爺。
張玉珍連滾帶爬的到了跌坐在地的阮氏夫人邊去,用力將抱住。
急促的:“舅母,舅母!”
阮氏夫人勉強回過神來,幾乎下意識就要制住仆從過來,卻被張玉珍捂住了。
神不安的看了眼屋忙里忙外的不速之客,聲音低,但是足夠迅速的告訴阮氏夫人:“是強盜戶盜竊,被他發現,急之下殺死了他!如果現在阻止仆從過來,到時候我們就說不清楚了!”
“舅母,”張玉珍捧著阮氏夫人的臉,用力重復:“跟我們沒有關系,是強盜殺死了他!府的人不會馬上就到,你是鄭家的主人,在那之前沒人能審問你,我們可以提前對好口供!”
阮氏夫人勉強找回了心神,看著,稍顯瑟的點了點頭。
這短暫的功夫,那不速之客已經將方才鄭顯宗發怒撞歪的桌案扶正,又將掉在地上的剪刀扔回到笸籮里去。
阮氏夫人后知后覺,趕忙將披帛重新送回臂間。
那邊張玉珍已經快步到臥房去,將阮氏夫人的梳妝臺搞得一片狼藉,同時迅速取了幾樣珍貴之,胡扯了床帳包住遞上。
鼻頭發酸,百集:“我冒昧登門,你卻……我實在不知該怎麼激才好!”
喬翎大吃一驚:“我都偽裝這樣了,你還認識我?!”
張玉珍苦笑道:“我就是本壞了點,但并不傻。”
那邊阮氏夫人低聲道:“他們要進來了。”
喬翎遂不再說,拎起包袱,一腳踹開窗戶,夜里狂奔著離開。
院子里猶豫著靜不對,該不該過去看看的侍從們瞧見,俱都是大驚失,旋即鑼鼓之聲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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