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當著殷緒的面，與薛懷文說過薛瓊的異心，此刻嘉也未瞞他。

“嗯。”殷緒略一點頭。長吉已被自己趕走，東英院換個法子，派薛瓊來打探況，也有可能。

“你辦事穩妥。”他自然地夸了一句，轉去柜，而后去了耳房。

薛瓊回到東英院的次屋，殷弘正坐在羅漢床上，安靜地看書。因為后背有傷，他的衫穿得頗為隨便，一片閑散。

察覺到薛瓊進來，他轉頭淡淡瞥一眼，面不變，視線又落回書上。

薛瓊被這疏淡的一眼看得心中發，停在門口看他。想：他們之間，是不是只要不主開口，他永不會先開口？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房間寂靜到近乎沉悶，婢看看薛瓊的臉，覺到不同尋常，沉默著不敢出聲。

連婢都察覺到了異樣，他上下應酬的堂堂中郎將，會遲鈍如此嗎？不會，只是不愿在意罷了。

薛瓊覺心臟仿佛被陳年的老醋浸過，酸楚疼痛。可這是他想白頭偕老的夫君，又了傷。薛瓊終究是收拾臉上哀怨，出一抹婉笑意，坐到了殷弘對面，道，“我方才，去了南華院。”

“嗯？”殷弘頓了頓才抬起頭，看向薛瓊，眼中流一點興味，“去見了公主？”

自然不會是去見那個卑賤私生子的。薛瓊笑道，“嗯，和姐姐說了些話。”

殷弘臉上的疏淡緩開，逐漸變溫和，“說了些什麼？”

薛瓊敏地察覺到了殷弘的變化：這變化，是因為說到了公主嗎？

不不，應該是多心了。薛瓊強心頭懷疑，如同每一個溫婉的妻子一樣，絮絮與夫君說著聲語，“姐姐說，那晚遇刺讓十分驚，夜夜都做噩夢。想不到姐姐才嫁過來，就遭遇這些，我真是心疼。可你又了傷，我不開照顧，只能給送一些安神藥……”

這番話太長，殷弘沒有聽到最后，他只是看著地面的一點，眼中漸漸浮現溫與憐惜：到底是十八歲的小姑娘，遇到那樣的事，難免害怕吧？做噩夢的時候，會有人陪著嗎？

薛瓊發現了殷弘的走神，停了下來，細細看著他，看著他眼中的溫與憐惜，面逐漸僵，手指緩緩掐住掌心。

殷弘仍在出神，而薛瓊地面已冰冷到了極點，忍耐到頭，指尖猛地掐破掌心，漉漉的流了出來。

“夫君，你在聽我說話嗎？”薛瓊冷冷問道。

殷弘抬頭，打量了一下薛瓊的臉，意識到的不悅，便出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抱歉，方才想著羽林軍中的事，一時出神。”

又補充道，“公主既是你姐姐，那些安神藥，你揀珍貴的送過去。”

薛瓊并未被他的笑容與歉意安，只覺得，殷弘這細細囑咐的模樣多麼陌生，對何曾如此過。

想著敬茶那日，眼前之人對嘉毫不掩飾的溫……殷弘二十歲，才托了人去薛府提親。旁的世家公子，十六七歲就要托人相看貴，為何殷弘卻拖到那麼晚呢？從前不懂，現在，似乎有些懂了。

但也只是似乎。一切還只是的猜測。殷弘對冷淡，也許只是因為公務勞累；對公主殷勤，也許只是看在的份。

薛瓊把自己勸告一番，勉強扯出了一個蒼白的笑意，“夫君放心，我知道的。”

*

吃過早膳之后，東英院那邊果然送了許多安神藥，和幾個錦盒來，錦盒中都是給薛府的禮，有珍貴人參，還有珠寶首飾。

嘉沒有興趣去看，只聽顧嬤嬤稟告，聽完后隨意道，“將安神藥收起，禮放馬車。”

殷緒飯后又去了書房，嘉沒有打擾，讓顧嬤嬤安排好出行的事宜，最后小心地將那份做了記號的地圖收起，帶了兩個大侍出門。

南華院的人出出進進的靜，驚了在屋看書的殷弘。薛瓊已去主屋陪伴婆母，侍卻還在這里忙碌。

殷弘淡聲問，“今日你們公主要出行？”

嘉公主出自薛府，那侍也是薛府的陪嫁，說一聲“你們公主”倒也沒錯。

侍早間陪著薛瓊，聽了嘉的那一番話，低眉垂目恭順答道，“公主說做了噩夢心神不寧，不敢驚擾太后，便想回府看看母親。”

這麼一個的小姑娘，倒是因他苦了。殷弘心腸，不再說什麼。

坐上楠木大車，嘉輕輕挲著藏在袖子里的地圖，思考著待會見到薛懷文，要說些什麼話。見春與知夏心地沉默著，不打擾嘉沉思。

到達薛府，蔚藍的天空忽然升騰起大片濃墨似的云，從東北角迅速擴散，眼看就要遮蓋整個天宇。

狂風平地起，飛沙走石。要下暴雨了。

見春上去拍門，自家兒回府，也無需稟告，門房笑瞇瞇地將嘉請進。

薛懷文在庭院練劍。他見了殷緒那武藝超群、兵法卓越的模樣，心生豪邁，不想被年輕人比下去，這幾日練武都勤了些。

下人過來告知，公主回府了。知道嘉過來，多半是要說遇刺的事——畢竟婆家靠不住，可不只能與娘家商量了？

薛懷文收了劍，囑咐李氏招呼嘉，自己轉房中換。

嘉與李氏在廳堂說了幾句，見薛懷文邁，眼眶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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