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做夢都沒想到，那般婉溫馴的嘉，生平第一次忤逆，竟然到了以命相挾的地步。最初的驚怒過去，慢慢變得疲倦、哀傷，喃喃道，“罷，罷！哀家老了，管不了你們了。你要嫁殷緒，便嫁罷！”

嘉放下金簪，深深地俯下去，哽咽道，“嘉不孝，謝太后全。”

太后背過去不肯看，揮袖道，“你走，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太后娘娘保重。”知道再說什麼都是徒惹傷心，嘉又磕了一個頭，起離開。

見春匆匆向太后行了禮，轉幾步追上嘉，從手中奪去金簪，死死握在手心，瞪著嘉的眼睛泛紅，氣得快要大哭起來。

知道見春是為自己好，嘉沒有斥責無禮，繼續朝外走著，又去臉上晶瑩淚痕。

方才那樣做，確實狠狠傷著了太后，心中凄楚，卻并不后悔。

“我知自己在做什麼，以后你們也會明白。”嘉低聲朝見春訴說著。

回到凝秀殿，主仆二人哭紅的雙眼難免又引起一陣紛擾，嘉坐到羅漢床上，低落道，“你們都下去，讓我靜靜。”

婢們便都魚貫而出，圍著見春，聽說了慈殿的事，一時心緒皆。

半晌后，眾人推了最為沉穩的采秋進來。

嘉坐在羅漢床上，側倚靠著一個蘇繡大迎枕，面朝菱花窗，出的半張側臉清麗，表卻黯然。

采秋將托盤輕輕放在床邊檀木幾案上，端起里面的一盞早茶，遞到嘉面前。

“公主……”嘆息著。

嘉公主是整個凝秀殿的心頭，想嫁什麼人，們這些婢必然是支持的，只是……怎麼可以用傷害自己的方式？

明白采秋想說什麼，但這件事無法解釋。嘉轉頭看，安靜道，“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第8章 第 8 章

◎心生怨懟◎

見嘉如此安靜地便岔開了話題，說得自然又認真，采秋短暫一愣之后立即道，“好。”

又將手中杯盞往嘉面前送去，“若公主不急，先用些早茶，也可安神醒腦。”

嘉便將清茶接過，低頭呷了一口。幽淡清甜的茶香味沁心脾，十分醒神。

采秋細細看了嘉的神，見臉上并無想象中的凄然或是悲苦，亦愿意吃喝，做事也有章法，可見已恢復過來。采秋頓欣。

嘉又喝了一口香茶，而后將瓷杯遞回，這才吩咐道，“我的婚事有變，雖圣旨未下，但遲早傳開。你去國公府知會一番，告訴父親，關于婚事我心中有數，請他不必擔憂，待到他日回府，會親自與他細說。”

太后金口玉言，既答應了的求嫁，那麼此事已是了。預料中的皇后另做他嫁，只怕會朝野震，想必鎮國公府也將如此。

未免父親焦急，嘉覺得是該派人去代一二。

本可以這幾天就回府的，只是公主出行牽涉良多，而國公府待恭敬客氣多于親熱，但凡回去，總是大干戈。尤其是繼室李氏，簡直到了坐立難安的地步，唯恐怠慢公主得罪皇帝太后。

嘉純善，不愿如此困擾他人，久而久之便不常回去了。

父親不是糾結之人，現在派人傳個話，寬了父親的心，余下的等待時機再說不遲。

嘉條理分明地想著，而采秋聞言再度怔愣。之前見嘉從慈殿回來，整個人梨花帶雨失魂落魄，不曾想公主這麼失魂落魄著，居然也將事思慮得井井有條。

也許公主在謀劃些暫時無法理解的事，但公主如此冷靜，那，還有什麼可擔憂的呢？與見春、知夏們說一說，們也會明白吧？

采秋倍覺心安，又將一碗粥羹送上，聲道，“等公主吃完早茶，奴婢便去。”

嘉接過溫熱瓷碗小心捧在手心，又囑咐道，“給公府帶些禮。”

公主總是這般。采秋笑了笑，低聲稱是。

*

如嘉所料，雖賜婚圣旨未下，但的婚事確實逐步傳開了。滿京城眾人反應各異，但無法左右嘉的安穩。

嘉在做紅。貴為公主，本不需要親自手，但子靜，喜歡做這些。

太后娘娘被傷了心，想繡一雙鞋面哄哄太后，殷緒那邊，也想親手做點什麼，這是的心意。

已計劃好了兩條腰帶，腰帶皆用上好貢緞，一條赤搭金線，一條黛藍搭銀線，一條是山川的紋路，一條是花與云。

在有限的記憶里，殷緒似乎喜黑，這兩條腰帶的，恰好都能與他的服相配。

嘉正一針一線繡著，門外的小宮進來稟報，“公主，二姑娘求見。”

嘉的手頓住，抬起了頭。

二姑娘，說的是嘉的堂妹，薛瓊，因為父親早逝，母親改嫁，養在了鎮國公膝下。

見春與知夏自小跟著嘉，是出自鎮國公府的婢，因此們稱薛瓊為姑娘，而后整個凝秀殿便跟著如此稱呼了。

因自小在宮中長大，嘉與本家的親人偏于淡薄，對這個妹妹的也不深。但記得，上輩子的后來，薛瓊選擇站在了寵的高貴嬪那一邊。

見春與知夏在一邊清點嘉要帶去殷府的首飾，采秋在清點房契與賬本。們沒有上輩子的記憶，對薛瓊沒什麼好惡。倒是見春想了一下，道，“說起來，二姑娘嫁給了殷家大公子，以后就是公主的嫂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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