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你發問,碎的人自己會和盤托出。
裴家主筷子一放,長嘆了一口氣。
“三十年前,父親病重,經久不治,母親也不知道從哪里聽說的偏方,說新生兒的臍可以起死回生,于是,這才有了十郎。”
“可惜,十郎還沒出生,父親就去了,連看他一眼都不曾,母親也因為憂思過度外加生育傷了,十郎剛落地就病倒了,十郎也一直由娘帶大的。”
姜時愿放下了碗筷,靜靜聽著裴家主的話。
“裴氏一族,立世已久,可盤錯節也多,父親去后,家里很是了一陣,一直到十郎高中狀元,我這個家主的位置才算是真正的坐穩。”
“我知道,十郎沉默寡言,但一直與我這個大哥守相助,他刻苦求學,不是為了他自己。”
裴家主說著說著眼眶紅了,“我們都不知道,一直到小野去了崔家一趟,我們才知道崔學士那麼嚴苛。”
“我們才知道,十郎用左手提筆拿筷,是因為右手被罰。”
他還傻乎乎地以為他這是天賦異稟,到炫耀顯擺。
“他自小就沒有讓我們擔心過,聰慧,獨立,凡事都是最好最出眾的那個,所以我們習慣地把他當裴氏的驕傲,忘了他那時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
“昨天看到他那樣開懷的笑,我才知道,自己這個大哥當的有多不合格。”
“所以,要謝謝你,謝謝你填補了那份空缺。”裴家主由衷謝道。
……
裴徹一覺醒來沒見著人,心里一空,余忽地瞥見枕頭邊上留著一張素箋。
龍飛舞四個字——
【賞花去也】
裴徹這才落定,不不慢洗漱更,出門去尋人。
裴徹原還擔心初來乍到,在裴府會局促不舒服,卻不想一出院門,就見跟裴家家主有說有笑回來了。
姜時愿沒看見裴徹,倒是先看見裴子野。
裴子野剛起來,他除了碎,還是個吃的,反正這張就是不能閑著。
裴子野老遠就聞到了餛飩的香味,眼地跑過來,喊了聲‘爹’,手就要去拿東西:“爹,你怎麼知道我想吃餛飩了?”
裴家主把食盒往后一藏,“糟糕,忘了買你的了。”
裴子野氣的牙:“又這樣!每次都這樣!我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的?”
他真是服了,這兩人吃什麼都不帶他就算了,小時候帶他出門,還老把他忘在路上。
這個家,他真是一點都不想回!
裴家主也不慣著他,“有本事你也找個媳婦去呀。你看你小叔家了,就有人疼了。”
裴家主指著姜時愿手里的食盒說道。
裴子野臉忽然一黑,氣呼呼跑了:“我自己買去。”
看著裴子野走開,姜時愿忽地想起,好久沒有聽到蘇梨落的消息了,跟裴子野發展到哪一步了?
一直和裴家主分開,姜時愿才看見裴徹就站在不遠,驚喜喊道:
“裴徹——”
尾音上揚,像是拐了個彎,畫了個小尾。
姜時愿快步走了過去,要不是怕食盒里的餛飩灑了,就跑過去了。
跑過去抱抱他,抱抱裴家十郎。
幾步路,但裴徹還是迎了過來:“慢點。”
“給你帶了好吃的。”姜時愿提起食盒道。
裴徹接過食盒,暖了暖的手,兩人一起回了屋。
“你快趁熱吃了,一會就涼了。”
姜時愿將東西擺上桌,用勺子盛了一個餛飩,吹了吹,要喂給他。
裴徹看著這哄孩子一樣的作,“大哥跟你說什麼了?”
姜時愿每次都為裴徹的敏銳咂舌,“說了你小時候用左手的事。”
“這就是你想喂我的原因?”
裴徹領,張吃了送過來的餛飩。
姜時愿放下湯匙,將那碗餛飩推到裴徹面前:“其實,這碗餛飩是大哥買給你的,大哥還想跟你說,辛苦了。”
裴徹想起昨晚,裴征為他擋酒,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兩人雖然是親兄弟,但年歲相隔太大,他出生時,裴征被趕鴨子上架打理父親留下來的事業,他自己焦頭爛額,自然也無暇顧及他這個弟弟。
“他也不容易。”
“父親突然離世,族中有幾支不安分的,每次議事,都著他兌挑撥,想要看他笑話。每次回來,他都氣悶的喝酒消愁,有一次喝醉了,跑到我房間抱著我哭了一場。”裴徹慢慢說道。
姜時愿笑出了聲:“大哥哭了?然后呢?”
“然后大嫂來了,大嫂給他眼淚,哄著他回去了。”
裴徹笑了笑,說起另外一件事:“小野在崔家挨打的第二天,母親其實也來找我了,要帶我回去。”
“我拒絕了。”
“因為我知道,跟著崔夫子我才能一舉奪魁。”
“果然,自我高中之后,裴氏上下人人安分,無人再敢質疑裴征。”
“裴征謝我,有什麼好東西都送到我的別院,琉璃盞澄泥硯八寶桌,逢人便說,‘我家十郎那樣的人,吃的用的,就算是鞋底的一線頭,都必須得是一流’。”
姜時愿一愣,原來那些都是裴家主送的,還以為這是裴徹‘貪圖’呢。
隨后,又有些心虛:可惜,琉璃盞澄泥硯都被毀了。
裴徹看了看眼前還冒著熱氣的餛飩,緩緩道:“所以,我不怨任何人。自始至終,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聽到這句,姜時愿鼻子忽地又一酸:“可是那樣,我更心疼你了。”
裴徹握住的手,笑了笑。
“不要心疼,也請太傅夫人大膽的偏我。”
不僅學了的話,還學了的口吻。
姜時愿莫名覺得尷尬,嗔了他一眼:“學的這麼快?”
裴徹輕笑:“夫人言傳教,教得好。”
……
吃了餛飩又喝了茶,裴徹帶轉了轉,給看自己以前住的地方,以前的舊書房。
姜時愿也給予了極大的好奇,問東問西,問他坐在哪里看書,問他的窗外種什麼花草,問他院子里的樹有沒有搭窩的鳥。
然后得出一個結論:還是以前的別院更好玩,有沒打掃的落葉,還有螞蟻窩,鳥窩,小池塘,生機。
約莫到了傍晚時分,裴府上下蘇醒,姜時愿和裴徹一起去裴老夫人院中敬茶。
裴氏近親的幾支匯聚一堂,烏泱泱一片。
姜時愿還沒踏進去,就聽一個稚的聲音喊道:
“十來了——”
姜時愿嚇得收回了腳,驚恐看向裴徹。
不是,還是花一朵,不想當‘’。
裴徹波瀾不驚,送三個字:
“要習慣。”
他一出生就當‘小叔’,六年前就開始當‘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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