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媛朝著趙無敵追去。

瞞，似乎了新漢人的習慣。

就像十二世代的先人們，曾告訴的那樣。

【善意的謊言，令人安心】

【而陷生存焦慮的新漢，最缺的就是心安】

所以在三大律下，歷史課更像是對新世代的心靈按。它剔除了所有黑暗與無奈，把三百年的歷史，偽裝了似乎三十年就能走完的心靈之旅，留下的只有一代代人，為了文明前赴后繼的壯麗篇章。

姐姐還活著的時候，高媛就不喜歡高嵐那那到冒頭的直子，明明很多事，微微一笑就能過水過無痕，為什麼非要頂杠上去？甚至于高嵐帶著人們鬧出了“遠征”的事，高媛有的只是憤恨，為什麼這傻事還把自己的丈夫也了過去！都怪姐姐，明明別出頭，明明孫生息差些就要進委員會了，那樣的話，至在十三世代，和孫生息這個小家庭的資本不用愁！

但什麼時候的呢？瞞不再是為了善意的謊言，而為了避免麻煩的捷徑。再之后，又了逃避責難的習慣。

高媛想不明白，但知道，自己早就累了。

并不喜歡趙無敵，而是深著孫生息，那是個極有趣的男人，對自己好，喜歡逗自己開心，自能力也強，年紀輕輕就被好幾個常委看中，予以了重任。

但孫生息死后，必須尋找一個肩膀，曾站在十三世代的舞臺中央，是所有男孩子矚目的焦點，不想跌落舞臺，為自己曾看不起的普通人。所以趙無敵敲門的那晚，猶豫再三，還是打開了門。

但……太累了。無論是在崗位上，還是回到家中，都是數不盡的謊言。時間太長，以至于這些謊言，自己都相信了。明明充滿了善意，為什麼還這麼累呢？心里空落落的，歷史與，都了空心的外殼，被披在的上，變有的盔甲，卻一擊破。

善意太多，以至于別人問起時，都疲于解答。

因為答錯一句，就是善意的雪崩。

趙無敵也曾問過一些問題，但高媛都這樣搪塞了回去：

【你啊，總是想些七八糟的東西。你說，你想這些，對于我們的婚姻有什麼用？反而知道了這些東西，說不定會我們太多，不利于我們的婚姻……我們就好好地過，好嗎？】

【好的，我就是說說哈，對不起。】

說得多了，趙無敵竟然也就默認了，也不知道是怎樣說服的他自己。高媛甚至有次聽到，別人問趙無敵事的時候，他竟然也用了相同的句式去回應。

果然，善意是會傳染的吧？

但六月的那天晚上，善意卻被撕開了一角。

高媛的腦海中，不斷涌現著那幾日的畫面……

一天晚上，小叔子趙新遷，被老公拉到家中喝酒。趙無敵先醉倒，只留下趙新遷迷迷糊糊的和高媛敘著話，哪像夜過半宿，趙新遷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詭異的紅，然后將高媛認錯了姐姐。他胡言語著，一會兒跪在地上，似乎想要贖罪。一會兒卻又目兇狠，想要把高媛按倒在地。好在終究酒力不支，倒在地上。高媛奪門而逃，找到了獨居的余歲寒……

第二天，高媛得到了一把老式的手槍。

趙新遷卻喝斷片了，忘記了昨晚的作為。

那天高媛上了一節歷史課，記得是在教導孩子們，“新漢”的名字是如何命名的。

那也是一個善意的謊言，新漢的名字，其實是“第十三號生態球工程”，就是因為漢城被拋棄了，所以得新漢，意思是新的漢城。

但在“三大律”下，這些都被抹去了，濃了更簡單的歷史敘述：

【“新漢”代表著先輩們對后世的殷勤期盼，希后世秉持著古漢朝頑強拼搏的神，世代接力，眾志城，創造出一片安居的樂土，不愧為新漢人！】

這更符合新漢歷史的敘事，是新漢人一代代為了文明前赴后繼的起點。

高媛看到那個程安之的小鬼，又在開小差，還瞄前排生的背影看。心道，他或許以為自己不知道，其實從講臺往下看去，每個人在做什麼簡直一目了然。

高媛平時只是懶得管閑事而已。但是那天，也在為晚上要做的事舉棋不定，心中煩躁，就點了程安之起來回答問題。果然，高媛重復了問題好幾遍，對方都像個木樁子一樣，站在座位上，一句話都答不出來。

煩躁的心，讓高媛的語氣也高了起來：

【程安之，要是想不出答案就坐下吧，站著不說話也沒有意義。】

沒想到，他卻突然開竅了般，將標準答案背誦了出來。

嗯……說不出為什麼。那一刻，看著程安之嫻的將“正確答案”背誦出來，高媛卻突然變得更加煩躁，甚至想要親手撕大那善意的破角，終于決定了，晚上一定要去谷倉。但和姐姐最大的不同，就是一直擅長保持緒，知道怎麼演好自己的角，無論是老師、是醫生，還是妻子。

于是，高媛重新恢復了輕的語氣，微笑著讓年坐下：

【坐下吧，安之同學，下次別走神了。】

于是，夜，高媛揣著老式的手槍，來到了谷倉。

知道，那里只有趙新遷一人，于是對著他開了一槍。

“砰——！！！”

高媛是醫生，清楚如何一槍斃命，但沒想到，那必死的傷口中，冒出的竟然是結晶化的紅臟，老式子彈直接被彈崩了。

震驚了，又慌地開了一槍。

“砰——！！！”

依然沒有效果，見上出現了兩個子彈孔，趙新遷也詫異地看向了高媛，還有那冒煙的槍管。然后涌男人的瞳孔，就要殺向錯愕的高媛。

高媛閉上眼睛，以為自己死定了。但當睜開眼睛后，發現一只手已經穿過了趙新遷的膛，手里還握著一個紅的結晶！

是余歲寒！他終究還是來了！

那個紅結晶上連接著無數管，高媛看向將頭轉向背后、渾抖的趙新遷。

知道那是污染化的紅核，但沒想到趙新遷比余歲寒還要嚴重，的主要都已經完全晶核化了。但余歲寒還是沒狠下心來，抓著那個紅核沒有碎。只要紅核還在，依著異化污染的程度，趙新遷將紅核塞回，還是能很快復原的。這怎麼能行？趙新遷不死，就不能給孫生息還有……姐姐報仇了！

高媛心中焦急，以余歲寒強化的力量，明明可以直接碎紅核的。但他還是弱了，在姐姐死后，他就變了這副孬種的樣子！

于是，直接對著趙新遷的紅核，扣了扳機！

“砰——！！！”

終于，塵埃落定……

高媛見到余歲寒一臉哀傷……

卻又對手中碎裂的紅核有些……

最終他還是忍住了，和一起將尸拖離現場，埋了田地……

高媛回想著月余前的因由，以及此刻這……善意的苦果……

不由自嘲地苦笑，不過一路追到現在，也有些疑，趙無敵追著余歲寒，似乎是一路順著石徑的方向在前行，這是為什麼呢？

·

與此同時，我和周游、夏諾朝著上方飛去。

這個倒吊的建筑，雖然層數很多，但每層頂部的地板，大多出現了各種裂口，所以很容易飛行。穿過了十多層后，已經來到了有些石化的區域，能看到不石徑蔓延到建筑，也加固了建筑的整結構強度。

又順著石化區域尋找了一圈，我們終于發現了層層堆疊的資包裹，都被金屬箱子裝著，幾乎堆滿了那一整層的空間。

我和周游在里面分開尋找能量模塊。找到后想先運離1號儲存點，一來這是我們最急需的資，二來也能防止被已經瘋狂的余……紅人所吞噬，造不可挽回的后果。

沒多久，頭盔置廣播里，就傳來了周游興的聲音。

我還以為是找到能量模塊了，誰知道他道：“是微型碳捕捉模塊，甚至……天啊，還有全套不同系列的食工廠設計藍圖與模塊圖紙！”

我卻沒他那麼興，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運輸載了。僅僅憑借幸存者上半好不壞的單兵外骨骼，徒步回新漢的可能幾乎為零。有了這些食工廠，可能也沒去用，還是優先解決我們的生存問題再說。

但確實，每個人都會被一些東西吸引，忘記了優先尋找的目標，包括我……

“我知道這個資點的名字了！”

“嗯？”我走過去，好奇道，“不是1號資儲備點嗎？”

原來夏諾從標注電子報告的金屬箱子里，找到了一個屏幕表面還能顯像的。那是用屏儲存的電子報告，兩個手掌大小，屏幕非常，和白樺樹皮差不多，屏右上角浮雕著一個A5字樣，可能是型號。屏這麼多年早就沒電了，屏幕上面是熄屏狀態，但元素元粒子卻以文字的形式排列在屏表面。

一共十一個字，正是資儲備點真實的全稱。

我接過遞來的屏，看了過去，眼睛瞬間瞪圓。

上面的十一個字正是：

【東方明珠戰略資儲備庫】

東方明珠？

我想起來臥室墻上那幅樹皮畫……

我在大腦中，將這倒吊的建筑，從崖山下拔出，然后顛倒過來，繪上了炭筆的。

沒錯，這就是東方明珠塔，只不過顛倒了過來！

第一世代是來探險的，不可能將東方明珠也搬到這個星球上吧？

一直以來，早就有很多問題，在我腦海中絮繞。如今，它們連了一條線，指向了唯一的答案。

【“高宗號”運來的第一世代，雖然有很多工程師，卻沒有一名理論專家，導致新漢缺乏技路徑回溯的能力，連過去的機設備都無法有效還原。】

【如果連現有設備都無法還原的話，他們是如何使用仿生技，研制出本不存在的環新漢力場屏障的呢？】

【不止環新漢防屏障，我甚至都懷疑，其實整個新漢，都像這地下紅人居的仿生工程？】

【但如果一艘迫降飛船的千余號人，都能有有限的材料，立刻對該星球的原著民生態進行仿生。依著這個技能力，三百年后的今天，我們早就把這個山谷變民地了！】

這些不符合邏輯的問題，答案其實很簡單……所有這些仿生技，甚至于建的生態球、穹窿與力場屏障，都是在“高宗號”迫降前，就存在于星球上的！第一世代只是正式駐的第一批人而已！

【趙無敵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別的人類，讓我千萬不要手下留。】

【但不是所有迫降到紅土之星的人類，都去往新漢了嗎？這麼危險的地球上，怎麼還會存在其他人！】

【可紅人石城的出現，讓我知道確實有人形生命存在，而且數量繁多，甚至產生了文明！】

但那并非產生的文明，而是文明在倒退！比“退化決議”還徹底的文明衰退，直接退化到了石文明世代。趙無敵說的不錯，那確實是人類。但已經被污染到忘記了歷史，為了我們決不能手下留的敵人！但那麼龐大規模的人類，自然也不會是第一世代那千余人中，沒有撤離到新漢的人類。而是這個星球上本來就存在著的人類！

是了，還有很多我之前沒有想過的問題。

新漢擁有著月度警察制，一共十二月，其實就是地球公轉的時間。我們都知道這暗合地球月歷，卻沒想過，為什麼我們的耕種也和月歷同步？為什麼六月正好要曬苗，為什麼六月正適合撕下白樺樹皮？明明不同星球，過穹頂落下的恒星照，是不同的周期與規律。

但這個紅土之星，卻似乎和地球一模一樣。

答案只有一個——

因為這里本來就是地球，原本是沒有云幕、沒有星種，也沒有危險的地球！

·

我仿佛又聽見了歷史課上，高媛有些哽咽的聲音：

【新漢是這片星域間，人類文明最后的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