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西的手機上有幾十個未接來電，只掃了一眼，大半部分來自陳佑，還有一些陌生號碼。

沒回，手機扣在一邊。

乘韓霽準備好的車回了酒店。

前腳剛進房間，陳佑后腳就來敲門。

風塵仆仆的樣子，一雙淡藍眼眸有些發紅，再加上那桀驁不馴的寸頭，樣子看著有些嚇人。

陳沐西開了門，就往后走，一屁坐在沙發上，繼續看筆電里的郵件，本沒搭理他。

陳佑本來姿態拿得很足，準備大發一頓火，可一見陳沐西這漠然的態度，又莫名啞了火。

“媽媽病逝辦葬禮，你怎麼不告訴我？”他跟進來，往陳沐西斜對面的單人沙發上一坐，一條逆天大長架在另一條上面。

陳沐西眼睛盯著屏幕，手指敲擊鍵盤，頭也不抬地說：“你留在海城的眼線沒跟你說？”

陳佑語塞，他默了兩秒又道：“他們說跟你說不一樣。我去長島考察項目，沒想到能這麼巧。那邊約了人，一時間沒趕得上回來。”

像是解釋。

陳沐西點頭。

陳佑被陳沐西這冷淡的態度搞得不自在，他像是沒話找話，問：“老爹那兒你也沒通知？”

“通風報信這種事不都是你來做嗎？”陳沐西一句話嗆回去，又繼續說，“他們早就不是夫妻了，說了陳巖能趕回來參加葬禮，當著所有人的面落幾滴淚？”

移鼠標，把一封郵件發出去。鍵盤聲猛然停下，抬頭看向陳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嘲諷的意味，問：“有必要嗎？”

陳佑：“……”

他向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自詡所有的好脾氣都用在陳沐西這里了。可陳沐西接二連三的嘲諷，就是再好的脾氣，他也要發火了。

陳沐西本沒管他。電腦屏幕上未讀郵件的小紅點一直在閃爍，點開，好幾封來自遲騁。

最新一封是兩個小時前發來的——

“陳工，海城好大，我好怕。”

后面跟了一個瑟瑟發抖的表包，還有定位。

陳沐西坐著沒，幾秒后合上筆電，起穿外套。

陳佑看著這一連串的作，問：“去哪？”

“出去轉轉。”

陳佑淡笑，“找基？你們這幾天一直都在一起，才分開多久就又見面。”

“你管得著嗎？”隔了平時，陳沐西或許還有心和陳佑虛與委蛇幾句，今天卻不行。

陳佑似乎等的就是陳沐西這一句，“蹭”的一下從沙發起，大步近。

“我怎麼管不著。老爹讓我來海城就是看著你的。”

“別拿陳巖在我面前說事。你一口一個老爹著，那是你的爹，不是我的！”陳沐西眼也不眨地說出這種在外人聽來十分忤逆的話。

陳佑皺眉，“你忘了五年前是誰幫你出國，幫你聯系療養院治好你的病的！”

陳沐西不是喜歡翻舊賬的人，但既然陳佑說到這里了，就不能一味著。

“五年前？我求過你們幫我了嗎？陳佑，別像個救世主一樣在我眼前裝模作樣。你不說，我或許還會對你恩，我們之間也還能留點分。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那我是不是也應該提醒你八年前的事？！”

八年前，葉流莎因為躲債出國，陳沐西為了找只前往泰國，最后兜兜轉轉被關進馬來的地下室。

這麼多年，早就弄清楚，設局騙葉流莎染上賭癮的是陳巖，當年引葉流莎出國躲債的也是他！陳巖想關進地下室的人也是葉流莎。只不過中間出了差錯，被囚的可憐人變了陳沐西。

沒有那段被囚地下室的經歷，陳沐西也不會得病！

葉流莎出軌給陳巖戴綠帽子，陳巖一走了之，在國外姓埋名發達后又設計報復葉流莎。葉流莎罪無可恕，陳佑更是十惡不赦！

什麼是原罪？

原罪就是陳沐西有一對這樣的父母！

如果一直做個傻瓜被蒙在鼓里還好，憾的是還是知道了真相，此后一生都要這淋淋的真相折磨！

陳佑一時怔愣，皺著眉頭懷疑陳沐西怎麼會知道這些。

他把八年前的事都推給了一個替罪羊，口供和邏輯都天無。陳沐西怎麼會……

陳沐西本沒給他再次開口的機會，揣上手機直接摔門出去。

步子邁得急，走到樓下時都有些。

雪花片片飄落，地上已經蓋上厚厚的一層，踩上去咯吱咯吱地響。冷風刺骨，兜頭吹來，吹走上的熱氣，也吹走那些不甘、怨恨和無法原諒……

陳沐西坐上越野車駕駛座，車廂里很冷，引擎需要啟一會兒才能開。

雨刷來回運行，被大雪覆蓋的擋風玻璃被清理出一小片模糊的空間。陳沐西的視線從這片自帶霧面效果的空間出去，看見整條道路、整條街都是白雪皚皚。

無論人世間怎樣不堪，最終都會被沒有一雜質的雪白掩蓋。

手機響了一聲，韓霽發來信息。

【生日快樂。今日如新生，昨日不可追，明日仍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