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楠玖握著長槍的指節暴起青筋，鐵銹味的珠順著刀刃滴落。

十三年間無數次在夢里響起的名字，此刻卻像一記重錘砸在心臟上，震得他耳嗡嗡作響。

“快說！”他猛然轉，鎧甲上的紋路隨著作發出細碎的撞聲，驚得侍衛下意識后退半步。

侍衛說道：“說是在赤焰原附近，看到一個年輕的子，自稱是您的故人，一直在尋您。”

侍衛話音未落，賀楠玖已步抓過韁繩。

可剛要翻上馬，記憶里那些從狂喜到絕的循環突然刺痛神經——過去無數次，下屬也曾這般帶著相似的消息奔來。

“...可還有其他特征？” 賀楠玖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侍衛想了想，稟道：“說還有一個名字‘小辣椒’。”

這句話如同一道淬了火的箭矢，瞬間穿了他用十年征戰鑄就的銅墻鐵壁，握著韁繩的手劇烈抖，白馬似乎察覺到主人的異樣，不安地刨前蹄。

那三個字此刻像一道滾燙的鐵水，瞬間澆穿了他用鎧甲和傷疤筑起的防線。

“你說什麼？”他俯近侍衛，銀甲上凝結的痂隨著作簌簌掉落，“再說一遍！”

“說...說小辣椒！”

賀楠玖突然仰頭大笑，笑聲里帶著解的哭腔，“是...真的是...”

話音未落，他已策馬狂奔，銀甲在暮中劃出一道刺目的。

賀楠宸聞訊大驚失，立即點齊三百親衛縱馬追趕。

有親衛疑問道：“大爺，您是懷疑這是個陷阱？”

“賀家軍即將攻破匈奴王庭，這場戰役大局已定。”賀楠宸揮鞭向馬背，眼中閃過寒芒，“可偏偏這個節骨眼上，負責押運糧草的盧，和阿玖早有宿怨。你不覺得，這巧合太過蹊蹺？”

“但此時背叛，盧家難道不怕株連九族？”

“文人的算計，豈是我們武夫能看的！”賀楠宸神凝重，黑馬載著他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

三百親衛隨其后，卻只能著賀楠玖遠去的白影逐漸模糊。

賀楠玖的白馬踏碎最后一片暮時，赤焰原的砂巖正泛著詭異的。

他遠遠見山丘上那道纖弱的影，十年筑起的防備轟然崩塌。

“小辣椒！”他的嘶吼著，可話音未落，尖銳的號角聲驟然響起。

再抬眼時，方才的倩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又是一場空。

蘇悅，你到底在哪里啊？

就在他怔愣的瞬間，五百匈奴騎兵如鬼魅般從赤巖層后涌出，彎刀在月下泛著幽藍的毒芒。

賀楠玖猛地勒住韁繩，他聽見后傳來箭矢破空的尖嘯......

他只知道要活著，要去戰。

戰！唯有戰！

十年沙場，他曾在萬箭齊發中死里逃生，在斷刃折槍時浴戰。

而今，也決不能在這最后關頭倒下。

但敵軍的攻勢如水般洶涌，長槍折斷換劍，劍刃卷邊徒手搏。

當滾燙的沙地燙得膝蓋發麻，賀楠玖吐出幾口鮮，半跪在地，手中僅存的半柄殘劍依然直指前方，眼神狠狠盯著前方的敵人。

千鈞一發之際，賀楠宸的玄甲長槍如雷霆般劈開敵陣。

三百親衛的喊殺聲響徹云霄，賀楠玖在意識渙散前，恍惚看見兄長鎧甲上綻放的花，與十年前初上戰場時的場景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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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楠玖在昏迷一天后蘇醒，發現自己躺在悉的營帳里。

賀楠宸赤著上，纏著繃帶的傷口還滲著珠，正坐在床邊守著他。

“阿玖，你醒了。”

賀楠玖撐起子，目落在兄長背上那兩道猙獰的傷口上——那是為了替他擋下致命一擊留下的。

他張了張，干裂的嚨卻發不出聲音。

“別看了，死不了。”

賀楠宸隨意披上外衫，作扯到傷口，卻只悶哼一聲。

他倒了碗水遞過去，“八是盧勾結匈奴設的局，要不是我來得及時，你小子早沙蜥蜴的點心了。”

接過水碗的手微微抖，賀楠玖沙啞著開口：“你明明知道我不是...”

“說什麼胡話！”賀楠宸打斷他，目堅定，“祖父上不說，心里早把你當親孫子。還有母親...你永遠是賀家的人。”

沉默良久，賀楠玖低聲問：“老頭他...”

“一天不如一天了，收復王庭這一戰，怕是他最后的沙場。”

賀楠宸輕嘆一聲，“阿玖，賀家有自己的考量。祖父選中你，是希你能在他后護著賀家。”

“不是還有你？”

“朝廷黨爭愈演愈烈，三殿下需要賀家的軍功，賀家也需要他的庇佑。”賀楠宸搖頭苦笑，眼中閃過無奈，“我雖能領軍，卻不及你悍不畏死。往后賀家的榮耀，只能靠你去拼。”

賀楠玖嗤笑：“就我這腦子，你們也敢指？”

賀楠宸有些憐憫地看著他，卻也沒多做解釋，拍拍他的肩，讓他好生歇息后，轉走出營帳。

賀楠玖自嘲地笑了笑，重新躺回床榻。

他心里清楚，自己不過是賀家手中的一把利刃。

可那又如何？只要能找到蘇悅，這副軀殼屬于誰，又有什麼要。

賀楠玖又歇了兩天，他的傷好得極快，營地里已經在做最后一次戰役準備。

盧的糧草也已到達，怪氣來看了他一次，他讓人把他扔出去，要不是沒有證據，他定要親手斬下他的頭顱。

賀楠玖躺了幾天，黏糊得厲害，趁著夜，悄悄溜到營地后的湖邊沐浴。

月下，水波微漾，賀楠玖赤著上，皮上還殘留著戰斗的痕跡。

他抹去臉上的水珠，向遠方模糊的山影，怔怔出神。

忽聽一聲驚呼從頭頂傳來。

賀楠玖下意識抬頭一看，便看到一道白的影從半空中直直墜下。

他站著沒，卻還是在那影即將落水中的瞬間，手將穩穩接住。

當悉的面容映眼簾，時間仿佛在此刻凝固。

“小辣椒？”

“阿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