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深從墓地出來,抬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眼底一團頹廢,語氣低迷地咕噥道:“又是一年過去了啊。”
他仰著頭久久無法從那種思念大于悲傷的緒中離出來,直到一道關車門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才側頭看過去。
見是沈岸,他驚訝之余,又覺得不那麼意外。
因為以往這一天,沈岸都在國外治療,來接他的都是另外兩個人。
今年沈岸回國,所以他出現在這里,他并不意外。
“你怎麼來了?”在自己兄弟面前,葉深沒有努力讓自己微笑,依然是那副頹廢的模樣。
沈岸走過來,將手搭在兄弟的肩膀上:“陪你喝酒。”
葉深白了他一眼,喪喪地說:“你又不能喝。”
隨即又是一道剎車聲,幾秒后車子停在他們二人面前,車窗落下,車里面的人探出頭:“他不能喝,我們兩個能啊。”
沈岸推了葉深一把:“走吧,我坐你車。”
“李叔,你把車開回去吧,你今天先下班,晚上不用來接我。”沈岸回頭代司機。
程禹坐在副駕駛上,對葉深說:“老地方見。”
一個小時后,周篆的名爵會所,他們幾個在這里有個專屬包間,是他們聚點。
周篆在路上就已經打電話讓經理把酒水都安排好。
他們四個人,兩輛車,前后腳抵達會所。
周篆坐下起了幾瓶酒,給他們都倒上,倒到沈岸時,他的手一頓,將酒瓶放下,換了杯果。
“你喝這個。”周篆給沈岸倒了杯果。
沈岸無聲地向沙發靠了上去,一臉的生無可。
四個男人誰也沒說話,沉默著陪葉深喝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有些上頭,程禹才問了句:“幾年了?”
他沒明說,但都知道他在問什麼。
葉深聳拉著眼皮,啞著嗓子回答:“六年了。”
程禹仰頭干了一杯酒,問:“六年了,你還沒忘嗎?”
葉深苦笑,搖頭道:“忘不了。”
他平日里和悅,笑容大多時候都掛在臉上,看上去是一個活得很通的人,任誰也看不出來他心里藏著一個人,藏著一個永遠都再也見不到的人。
每年也只有這一天,他才會將所有的思念放大,不藏自己的緒。
六年前,去世的時候,他守在的病床前,答應過,會忘掉,忘掉的時候,他就會開啟下一段。
但是六年過去了,他忘不掉,又怎麼開啟下一段。
“小竹不希你這樣。”周篆今天的緒也不高。
應該說,每年的這一天,他們四個人的緒都不高。
葉深的雙眸中流出一抹無力,整個人看上去沮喪又自責,他喃喃道:“其實我剛才站在的墓前,有那麼一瞬間我都已經不太能想得起的模樣了,但我卻記得住的一顰一笑,記得住說過的話。”
說著,葉深的手指指在自己心臟的地方:“那一刻我心很慌,我怕突然哪一天連的一顰一笑都想不起來,我怕我真忘了。”
其余三個男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安他才好。
沒有經歷過生死離別的人,永遠無法會那種覺。
葉深獨自喝了杯酒,隨后低聲說:“我今天把那枚戒指送給了。”
六年前,小竹查出癌之前,葉深就已經準備好了這枚求婚戒指,他打算等他們兩個人大學畢業就向求婚。
但沒想到癌比畢業先一步到來,在彌留之際,葉深想把那枚戒指送給,但被小竹拒絕了,讓他忘了,以后開啟自己的新生活。
但他用了六年的時間都沒能忘記,所以今天他又將那枚戒指送給了。
葉深瞧了眼他們三個一臉擔心的表,開玩笑道:“你們什麼表,放心,我沒打算冥婚。”
“退一萬步說,就算我哪一天真忘了,真開啟新的生活,也不能把當初想送給的戒指,送給別人吧。”葉深覺得,那樣對誰都不負責。
葉深此刻的表蒼白而勉強,眼中毫不遮掩的落寞神,讓人一眼就能看穿他此刻心的無助和思念。
“這幾年也有不喜歡你的,都被你拒絕了吧。”周篆問。
葉深瞥了他一眼,說道:“別人問我喜歡什麼樣的孩,我的腦子里就在想要怎麼形容小竹才切。”
沈岸拍了拍他的肩膀:“忘不掉就不忘,哪一天真忘了也無需自責,小竹也不會怪你。忘記一個人,也并非不再想起,而是偶然想起時,知道還在心深。”
這一晚,四個人里只有沈岸這個不喝酒的意志保持清醒,其余三個人都像往年一樣喝得酩酊大醉,祭奠小竹,也陪伴葉深。
沈岸親自安排了代駕,把他們三個都帶回了天湖灣。
第二天大家陸續醒來,發現葉深竟然起得最早,他已經做好了早餐,沈岸要去集團開會,程禹要去航空公司理文件。
周篆是被他們的靜吵醒的,他從房間里出來,看到他們三個已經在吃早餐:“喲,餛飩?”
葉深點頭,把最后一碗推給他:“冰箱里翻到的,應該是小師妹出發前給沈岸包好的吧?”
沈岸邊吃邊說:“我們家冰箱里常年有餛飩和餃子。”
“有個賢惠的老婆就是不一樣。”程禹羨慕地說。
周篆笑得一臉狡黠,好像設下陷阱的獵人,他問:“怎麼,你老婆不會賢惠?”
程禹突然意識到這樣說,是不是有嫌棄陳喬的嫌疑?
他立即改口道:“會做飯,只是不經常在家,這次回組里又要好多天才能回來。”
就連信息都不怎麼回他。
他們四個這些年已經形了默契,誰也沒再提昨天的事。
一覺起來的葉深又是那個意氣風發,俊朗和的男人。
葉深到了康合醫院,院長助理跟其后匯報今天的工作安排:“葉院長早上好,昨天你沒來上班,好幾個同事問你去向呢?”
葉深將外套掉,水泥灰的襯衫是他早上在沈岸更室換的,他接過助理遞過來的資料,說:“昨天去見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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