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3求婚

等船長檢查好冰面, 一行人終于下船。

溫檸這下也不冷了，撒歡似地從懸梯上沖下去。

懷裏驟然空空，沈淮序啞然失笑。

只能跟在後面叮囑，“跑慢點兒。”

溫檸穿得厚, 站在冰川上, 更像是北極的原住民，卻難掩歡呼雀躍, “——我們居然踩在了北冰洋上！”

說著還不忘拿出手機, 哆哆嗦嗦調自拍模式。

溫檸：“序序——，快看鏡頭。”

沈淮序來不及拒絕就被人拖進框裏，過了半瞬才反應過來, 角不自覺勾起。

天氣太冷, 拍照廢手，溫檸倒也不是出門就要出片的人。

走流程一樣按下快門就把手機又揣回兜裏。

目不轉睛地環視周圍，腳在雪地上劃著, 試圖要把積雪劃開, 出冰層，一會兒開心一會兒被凍地皺起鼻子。

稚又可。

後來又覺得不過癮，幹脆整個人都躺倒在雪面上, 四肢擺大字, 不停揮，像個摔倒了在雪地裏掙紮的小企鵝。

但又偏偏樂在其中。

天真傻氣的樣子, 讓人心口忍不住得不像話。

沈淮序啞然失笑，這種歡快的一面，放在上, 好像怎麽都不為過。

溫檸生活裏很避諱，沒什麽防備的樣子。

尋常人都有無數私和, 但在那裏，好像什麽都無堅不摧。

手機和電腦走哪放哪，也不會刻意把屏幕關掉。

因此，在醫院。

他看到溫檸和別人的聊天記錄裏，有一個論文鏈接，標題寫明了團隊。

網絡太發達，一查就知道是牛津的實驗室。

那時候，溫檸正在手室，他甚至自私的想過，會不會因為這個孩子，溫檸就打消關于這個實驗室的念頭。

但看到病床旁的電腦，想起平日裏孜孜不倦的樣子，沈淮序很快就對自己的念頭心鄙夷。

早在還沒待産的時候，他們試探說過一次以後讀博的問題，那時溫檸回答利落，但沈淮序也沒錯過眼裏一閃而過的緒。

他希溫檸能沒有負擔的做出決定，還年輕，生育這件事對帶來的影響太大。

他不覺得人就理所當然要為了家庭犧牲。

但顯然，沈淮序低估了家庭和孩子對溫檸的影響。

可一旦開始，就是至5年的異國……

沈淮序在走神，雪地上的人卻暴的開始刨地面上的積雪。

不知道是不是風大，這裏的積雪都是的。

溫檸想看看，隔著冰層能不能看到水下的魚。

回頭要人，卻見男人正襟危站，不知道在看什麽的樣子。

溫檸起了壞心思。

一手抓起一堆雪，一團，趁某人走神不在意，朝著領就砸過去。

躺在地上，使不上力，一小團雪全砸到肩頭，半點沒掉進領口。

沈淮序倏然回神，又對上人因為喪氣而皺起的眉頭。

無奈輕笑。

——也不嫌冷。

大掌從口袋裏拿出來，手心，想走過去把人拉起來。

但溫檸搭上以後，卻用力一拉，沈淮序猝不及防半跪在地上。

人仰躺在雪地上，肆無忌憚地大笑。

與漫天遍野的素白相比，的眼珠漆黑亮，像林中的小鹿，鮮活而生。

就好像是在好多年前的黎街頭，抱著小貓，定定站在初雪裏。

北極圈的風足夠淩冽，像利刃一般，能劈開人一切糾纏的思緒。

沈淮序支著子，鬼使神差的，拉住溫檸的手。

“對不起，溫檸。”他道歉。

“……”溫檸調笑的臉一下僵住了，沒搞明白怎麽回事。

貌似砸雪的是，把人拽倒的也是。

那他……道哪門子歉？

對上男人凝重的臉，溫檸詫異，試圖搞清楚眼下的狀況。

而後，腦中猝不及防閃過一個念頭，明明沒，卻也看得出變抗拒的姿態。

“你出軌了？”問。

聽說過散夥飯，散夥月還是第一次聽。

就知道！

都說沒完的人生課題會反複出現，上次不切實際隨心所地結果就是上出軌男。

這次剛了念頭，還沒真上考場呢，老天爺就著急忙慌給看模擬考結果了。

沈淮序不是唐突的人，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提前做好了準備，思慮良久。

所以，他千裏迢迢帶從黎飛到這裏，飛到世界上最北的城市，就是為了告訴，他也是一個會出軌的男人。

溫檸看著沈淮序冷靜的眉眼，持續了大半天的歡愉頃刻間消散，沒耐心直接甩開男人的手。

沈淮序是無法想象一個小說作者的聯想能力的，另一個掌心金屬存在強烈，他一時間哭笑不得，皮笑不笑道：“就這麽不信任我？”

“……”溫檸又愣了，“那你為什麽道歉？”

沈淮序見愣神的樣子，無奈輕嘆，把話題拉回正軌。

討好似地又把小手回掌心，“道歉是因為一件超出我們預料的事，讓你匆匆忙忙懷孕，為一個媽媽，但我卻沒有給過你一段好的，和一段好的。”

“......”溫檸眨了眨眼睛，仰起頭看他，日影著他的側臉，廓朗。

男人目和，盯著，輕聲開口， “這十個月，你都很辛苦、要承上的不舒適，還要兼顧學業和工作，所以接下來，我想用我所有的時間，讓你談一段，什麽時候你真的對結婚沒有顧慮了，我隨時等著。”

說著還把手裏了半天的戒指拿出來，想戴上中指，只是人戴著手套，他頓了頓，把戒指比在中指的位置。

溫檸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他這是求婚……還是？

下意識垂眸看過去，這枚戒指和之前沈淮序戴到手上的不太一樣。

之前的是素戒，這枚是Harry winston 的classic，經典求婚鑽戒。

珍珠般大小的鑽石，在下熠熠生輝，仿佛群星般璀璨。

溫檸眨了眨眼，擡眼看他，又垂眸打量手上的戒指。

半天憋出來一句，“哪有人把戒指做項鏈的？”

沈淮序挑了挑眉，輕了下的鼻尖，“這只是我的承諾，什麽時候答應，你說了算。”

溫檸又瞥他一眼。

完全不知道沈淮序是什麽時候又準備的戒指。

只是，在電影裏看過那麽多求婚場景，就沒有哪個是一個躺著，一個半跪在地上的。

溫檸腦回路奇特地問：“你說現在要是有上帝視角，像不像是你在給我做心肺複蘇？”

沈淮序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無奈輕笑，“要是有上帝視角，我就不會被懷疑出軌了。”

“……？？？”

他冷不丁道歉，的推理很合理好不好。

溫檸從他手裏掙，嗔怪地睨了男人一眼，“誰讓你剛剛說話大氣的。”

沈淮序低笑，片刻後正，目灼灼地盯著。

“可以嗎？”

溫檸眼睫了，“你這先上車後補票嗎？”

沈淮序對上的眸子，似笑非笑，“嚴格意義上來說，我這算渡了。”

溫檸臉上剛升起紅暈，就聽到男人聲問：“我幫你戴上？”

覺自己好像能聽到自己心髒劇烈跳的聲音，像冰川落湖中，轟然墜落的聲音。

但還是裝模做樣才揚起下，像驕傲的白天鵝。

大方道：“嗯，你幫我戴吧。”

金屬質染著男人的溫，上脖子的時候仍舊溫熱。

等待時，溫檸下意識偏頭，正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眸，也在靜靜凝視著。

視線裏，連北極的風都變得和。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追問。

兩個人默契的保持著沉默。

原本不想在月的時候考慮那個問題的。

因為，一邊是冬日裏的暖，一邊是一無所知的未來。

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良久。

男人就要收回手時，溫檸眨了眨眼，擡起胳膊回抱住他，像家裏兩只小貓一樣，鼻尖在男人膛蹭了蹭。

在他懷裏應了聲：“好——”

“我聽到了。”

我聽到了你的承諾。

剛過去極夜不久，白天時間短，等他們下了船，已經幾近傍晚。

溫檸剛坐上回程的車，就發現手機已經被周舒桐轟炸：

【什麽況？你跟你老公在拍電影呢？】

【北極版泰坦尼克號？】

後面還跟了一個轉發的鏈接，溫檸一頭霧水打開。

是一個尋人plog：

萬能的大數據，斯瓦爾尋人。

【下午在冰層上到一對值巨高的，本來想找小姐姐問，但是游艇乘客分批次下，等再回船上就找不到人了。有人知道這是哪個牌子的項鏈嗎？實在太好看了，求問求問！】

還配了張兩人往游艇上船的正面照……放大看，他們還手牽手。

明明是一條再正常不過的尋人，但是畫風不知不覺就跑偏了。

【是這個嗎？我在船上也看到了，在北極圈的永凍層上接吻，好浪漫啊】配圖跟著一張沈淮序俯給戴項鏈的照片。

這樣錯位看，確實……像在接吻的。

【在船上也偶遇了，原本在等下船的，但兩個人值超高，不控制拍了張】配圖跟著在船上自己埋進男人懷裏的照片。

仔細看，沈淮序目全落在上，眼底還有明顯的笑意。

照片還真拍得像電影一樣，構圖、畫面、調統統一流，下船的時候拿出手機都是哆哆嗦嗦的，本拍不出這種水平的照片。

……

溫檸一路看下去，胳膊上都開始起皮疙瘩。

組織了半天語言，最後還是如實解釋，【他幫我戴個項鏈而已】

【周舒桐：……】

【周舒桐：北極圈？零下二十多度？】

【周舒桐：什麽項鏈啊，非得去海冰上戴？】

而後過了一秒，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的才看出來。

【周舒桐：噢——把鑽戒當項鏈啊】

【周舒桐：難怪得老公親自戴】

溫檸：“……”

誰說人生沒有觀衆的，明明北極圈裏到都是監控。

把剛剛的事簡單敘述了一遍。

周舒桐不吝嗇地給了個大拇指。

配文：【遇到京北好醫生，就嫁了吧】

溫檸被這爛梗逗笑，另一只手無意識上脖子上的鑽戒。

這覺真奇怪。

他們從一開始就互相不認識，沒談過，倉促領證結婚，結婚一開始，不是一對陌生夫妻，還有著為期兩年的離婚倒計時。

一直到現在，證都領了，孩子都生了，憑空又多出來兩枚戒指。

一個，是他們有進展的時候，一個，是他們邁向更穩定的關系。

并且決定權，都被到了手上。

回了酒店，溫檸坐在落地窗前休息，窗外是一整片雪景，小鎮彩的建築點綴其中，莫名像話。

看到一半，忽然想起來自己下船時候拍的合照。

只是照片裏，沈淮序本沒看鏡頭，反倒視線落在上，鏡頭裏只有他淡淡含笑的側臉。

看了一會兒，又點進聊天框。

周舒桐後面又給發了消息，【也是沒想到，你家沈醫生，竟然是搞浪漫那一掛的】

溫檸從前認識的沈淮序，不解風，看起來就拒人于千裏之外，很難接近。

可現在再去回想，經歷的那些浪漫瞬間，還真是沈淮序給的。

提的要求從沒被拒絕，大半夜也可以開車陪去看日出。

意想不到的地方總會有意外驚喜，猝不及防的求婚和中喜好的月。

……

反正沈淮序也看不到，溫檸厚無恥地瞎編，【那還是多虧我的調教】

周舒桐無語，發了個關門送客的表包。

溫檸一笑了之，轉頭又點進剛剛的鏈接，把裏面的照片一一保存進圖庫。

過了會兒，客房服務把晚餐送進房間，沈淮序看人站在窗前，走過去，從後擁住。

腦袋搭在人肩窩上，問：“在看什麽？”

脖間短發細碎，溫檸下意識了肩膀，喃喃道：“這裏這麽漂亮，溪溪以後要是知道我們出來不帶，會不會生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