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知道本不是在擔心這個，只配合地嗤笑道：“幾鞭子而已，我得住。不住的話，公主再替我擋一擋。”

“好啊。”程慕寧靠在墻上，換了一只手給他，說：“我是公主，他們不敢我。”

“嗯，你是公主。”裴邵了的手指，“那公主，送你回宮嗎？”

程慕寧搖頭，正好瞥見太醫從里頭出來，“我進去看看，不必著人送我。”

裴邵讓開路。

然而程慕寧剛走兩步又停下，忽然回頭抱住了裴邵。裴邵眉峰微挑，“做什麼？”

程慕寧側臉著裴邵冰涼的甲胄，長長緩了口氣說：“多謝你。”

裴邵摁著的腰沒讓走，“就這樣謝？”

……

太醫已經走遠，鄭昌正著人煎藥，迎頭與程慕寧打了個照面，他行過禮說：“公主還沒有走？”

程慕寧看了眼里面半卷的帷幕，說：“本宮聽聞圣上這陣子暈過幾次，這回又嘔了，實在放心不下。”

鄭昌說：“圣上這是氣急攻心，太醫說是緒激昂所致，還需靜下心慢調，可這一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圣上心下焦慮，脾氣難免也大了些，還公主多諒圣上難，不要與他計較。”

“公公哪里的話，他是本宮的君上，也是本宮的弟弟。”

鄭昌緩緩頷首，“公主只要還記得他是公主的弟弟，老奴也就放心了。”

程慕寧微頓，又朝他半屈了屈，說：“無論如何，多謝公公。”

這沒頭沒尾的道謝鄭昌卻并未追問，只躬退了下去。

小廚房里吊了參湯，田福隨行鄭昌后，說：“干爹何必親力親為，自有宮看著火候，再不濟差遣兒子就是。”

鄭昌搖頭：“參湯旺心火，圣上醒來必要大發雷霆，換茶吧。”

田福說：“還是干爹想得周全。也是，圣上就喝您泡的茶。”

此時鍋爐的火已經歇了，田福掀開門簾，只見一個侍背站在爐子旁，手里的聲響窸窸窣窣。田福一頓，輕輕“嘖”了聲，那侍聞聲一駭，轉過來擋住了桌案，“公、公公……”

鄭昌緩步，繞過瞥了一眼，那鍋里的末都還沒有攪拌均勻，半數都撒在鍋口，鄭昌出手里攥著的紙包，說：“前行事如此莽撞，是要掉腦袋的。”

綠蘿撲通一聲跪下，磕頭說：“公公饒命！”

鄭昌攪勻參湯，說：“先溫著吧，夜里再給圣上端去。”

綠蘿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公公？”

鄭昌不愿多說：“去吧。”

綠蘿屏住呼吸，半信半疑地起了，這走出小廚房的幾步猶如行尸走。

田福探頭看了眼鍋爐，好心地替去桌上殘余的末，嘟囔說：“真是，這丫頭手腳，要不是干爹早死上一百回了。不過，干爹這樣替公主周旋，就不怕……”

鄭昌盯著鍋爐，說：“公主手里有分寸，不會要圣上的命。”

他說罷一嘆，“我這位小主子啊，天生不是帝王命，奈何先帝就他這麼一個兒子。退下來歇一歇，也好。”

第109章

程崢一連病了三天,這三天里朝野上下人心浮。裴邵用那樣強的手法帶走了那些世家老臣，必定令人難安，未免殃及自,不人趕在殿前司手前就已經上奏彈劾。此事又與清田不開干系,打蛇打七寸,眼下朝中質疑公主這項新政的聲量愈發高昂。

從太和殿辯到政事堂,這些人吵急眼時甚至了手。

銀竹邊磨墨邊說：“前那個田福拉架時還撞破了腦袋，圣上干看著也不加以阻攔，分明是有意想將事鬧大。”

程慕寧在給陸楹回信，眼下鷺鶴驪三州的軍防重建已初見效,陸楹顯然放開了手腳，連字跡都眉飛舞的，程慕寧見此不由一笑，聞言又略斂了角,說：“如今沒有許敬卿在前朝替他張羅聲勢,他只能放任事態發展來達到目的。事一旦大到六部幾位大人都兜不住，他就有贏的機會。”

眼下和程崢都在賭。

賭誰的聲音更大,誰先捱不過去。

程慕寧筆尖微頓，說：“殿帥在哪里？”

銀竹回話道：“在刑房,還在審那幾位大人。”

程慕寧偏首,“沒有刑吧？”

銀竹搖頭，“都是世家老臣，沒有確鑿證據，殿前司不能刑,強行扣押已經引得史臺議論紛紛,眼下只能口頭問詢,只怕過不了多久,就得把這些人放了，公主，我擔心……”

“不打。”程慕寧撂下筆，折好信封說：“他們雖然比不得武德侯那般貪贓枉法，但這麼多年總有錯，殿前司關上他們一陣還不是問題。兩封信，一封回給陸楹，一封快馬加鞭送到隴州，催促沈文芥把李家田地的清丈況上報，我要確鑿的罪證。”

晉國公等人既然這麼快就對沈文芥下手，說明隴州田地有極大的問題，只要能拿出世家的罪證，這殺儆猴的一局，程慕寧就能占得上風。

見程慕寧這般冷靜，銀竹也漸漸緩過神來。不敢耽擱，福退了下去。

殿門推開的剎那，永昭一個轉藏到柱子后。

擰眉了眼扶鸞宮的殿，一臉的心事重重。

翌日太和殿商討和親事宜，岱森也早早到了。這幾日朝中事多，一來二去倒把正事耽擱了，不過這也不是朝廷第一次與烏蒙和親，禮部按照上回的規制，辦得得心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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