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裴邵不在,殿前司就不當差了嗎?”程崢冷聲說:“朕沒有記錯的話,這軍不姓裴吧?”
這話言重了,馮譽說:“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要個臨時指揮的人還不簡單,就方才那個,你,你什麼名字?”程崢指著下首一個人問。
這人便是一開始救了程崢的趙錦。趙錦左顧右盼,確認是自己后,臉上欣喜難掩,當即上前跪下說:“稟圣上,屬下趙錦。”
“就你了!既然是殿前司的,那便也是裴邵手底下的人。”程崢轉眸問:“裴邵,你意下如何?”
裴邵今日看起來毫無脾氣,仿佛真的犯了錯,說:“臣謹遵圣命。”
程崢臉總算緩和,“那今夜先——”
“等等。”程慕寧又開口,話里很有趕盡殺絕的意思,道:“衛將軍剛調到步軍司就出了這麼大的紕,依我之見,闔該一道革職查辦。”
程崢微微一頓,面出猶豫之,一下調離兩個指揮使,萬一宮中巡防真出什麼岔子……而且說革職是不是有點過了,然而還不等他開口替衛嶙說話,那邊衛嶙就已經自己摘下了腰牌,說:“臣沒有異議,聽公主吩咐。”
【📢作者有話說】
程崢:人真可怕
第57章
責罰分明后,今夜的巡防排查還得繼續。
這是個費時費力的事,明日還要早朝,不能把人都拘在宮里,于是半個時辰后,殿前司就將赴宴的賓客依次送離了皇宮。程崢到底是信不過別人,回寢殿時還要裴邵親自護送,命他安排好了前守衛方才勉強定下心,程慕寧又在乾宮陪他坐了許久,看他喝了安神藥,神緩和了,才帶著宮人離開。
只是靜下來,程崢聽著窗外風聲,難免又生出一陣后怕。
鄭昌搭了件外衫在他上,卻沒有哄他,而是說:“今夜這事殿前司雖有過錯,但罪不至此,宮中巡防離不開殿帥,時日長了必要生出子。軍的調度權遲早還要還于他,今日圣上又何必要打他的臉?”
程崢往上拉了拉外衫,靠在枕上,說:“他失察職,要真輕輕放過,旁人以為朕不敢置裴邵,又要怎麼揣度朕?如今大捷在即,百廢待舉,此等謠言就是萬象更新的攔路虎!而且步軍司的那些折子朕還沒有找機會跟他算呢,還有這些年,別以為朕不知道,他仗著行走前拉幫結派,他想做什麼?”
鄭昌取過一盞床頭的油燈要吹滅,程崢這會兒余驚未定,忙說:“別滅燈!就這麼點著。”
鄭昌吹燈的作一頓,把燈重新掛了回去,道:“圣上一直想要削減殿帥手中的兵權,但老奴問圣上,您可有比裴邵更合適的掌兵人選?”
程崢微頓,“父皇在世時,軍便是由父皇親自指揮……”
“圣上想收回軍指揮權,可何必急在這一時?”鄭昌打斷他,說:“圣上不要忘了當年為何扶持他坐上今天的位置,眼下朝局不穩,圣上要沉得住氣啊。”
程崢說:“朕知道,所以今夜只是想敲打敲打他,許相前陣子了不委屈,朕也不能一味讓裴邵出風頭。他二人是朕的左膀右臂,總不好厚此薄彼。”
“可是——”
“好了。”程崢煩躁地了鼻梁,起去到榻上,說:“你什麼時候這般偏頗裴邵了?待這幾日風波平了,朕再讓他再回來不就行了嗎。”
但前朝后宮向來多生事端,誰知道這風波之后會跟著什麼浪。鄭昌從前是侍奉先帝的,敏銳慣了,但看程崢的臉逐漸不好,他只得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放下幔帳說:“今夜圣上驚了,早點歇息吧,奴才就在門外。”
程崢擺擺手,鄭昌才躬退下。
紀芳還等在廊下,聞聲上前道:“干爹,圣上如何了?”
鄭昌嘆了聲氣,走遠幾步才說:“還有功夫較勁,沒什麼大礙。”
紀芳腦瓜子一轉,便知道他話里是什麼意思,唉了聲道:“殿帥是圣上一手送上來的,可他這上來得太快,圣上早就想挫一挫他,可本找不到由頭,今夜好不容易逮住了機會,自然是不能輕輕揭過。”
鄭昌渾濁地笑了下,說:“你知道為何圣上找不到機會嗎?”
“啊?”一陣子不見,鄭昌額頭上的紋路愈深,紀芳扶住他,說:“還請干爹賜教。”
鄭昌雙手倒于袖中,道:“裴邵姓裴,帶兵練兵是他們裴家祖傳的本事,自他接手殿前司以來,除了上回高銘喝酒誤了事,前就沒有發生過大子。他把宮里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起來,圣上以為那是監,可若非如此,就這兩年的局勢,你當宮里真能如此安生?”
紀芳啞口無言,是這麼個理兒。
鄭昌站在臺階上,看著天邊明月,說:“圣上到現在都不明白,裴家的人,要麼不用,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要用,就得當心腹來用。打一掌再給個甜棗不適用于裴邵,這麼下去,君臣那點誼,早晚都要被消磨殆盡。”
說罷,鄭昌似才反應過來一般,問:“公主早走了,你怎麼還在這里?”
紀芳還在琢磨鄭昌的話,慢了一拍說:“公主讓兒子在這里看顧著,若圣上夜里有什麼不適,好及時傳消息給。”
鄭昌這一聲長嘆似有欣之意,意味深長地說:“到底還是公主會做人吶,你往后好好跟著公主,那是能保你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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