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竹嚇了一跳,正手忙腳地要去倒水,那邊過來一只手,裴邵已經將茶盞推了過來。
程慕寧喝過水,咳得眼睛都紅了。
而始作俑者正悠哉坐在對面,方才一筷子沒的糖醋藕片,竟然也吃得很得勁。
程慕寧看過來的眼中含著淚,竟然有點可憐的意味,皺了下眉,懊惱中帶著點怨念。裴邵卻沒忍住笑了,剛才還有點不爽的緒陡然消散,克制了一下才沒把手過去的臉,只能從手中拿回自己的茶盞,將剩下的水含在口中,跟著笑意一并咽下去。
……
飯罷,漱過口后,程慕寧在書房里看吏部新擬的填補工部空缺的員名單。裴邵進來的時候,書案邊唯一一把羅圈椅被霸占,椅子后還墊著枕,座上的人沒有讓位的意思,儼然一副主人家的架勢。
裴邵走近,拿了桌上的腰牌,說:“看出什麼門道?擔心許敬卿繼續在工部安人手?”
“難說。”程慕寧道:“這是個大好機會,誰都想來一手,你的人不也在里頭……坐嗎?”
往旁邊挪了挪,拍了拍留的半個空。
這麼點大的地方坐什麼,裴邵看了眼有意賣乖的神,不上當,說:“不坐。”
程慕寧見他吊上腰牌,合上名單,道:“進宮?”
“刑部。”裴邵道:“工部的案子還沒有徹底結案,怎麼判刑需得商議,斬首流放,都要殿前司協理?”
“殿帥辛苦了。”程慕寧拉住他的袍,起說:“發冠歪了,低下頭,我替你正一正。”
裴邵手扶了下發冠,鼻息間逸出聲心知肚明的諷笑,但還是低下頭。
這人生得高大,程慕寧纖瘦的站在他面前很沒有迫,反而有一種任君采摘的蠱,踮腳臂去他的發冠,袖往下落,出一截白的手臂,有意無意地蹭過裴邵的視線。
仰頭看他,笑說:“殿帥神通廣大,往后宮里的消息能不能給我也一些?”
說話時呼吸噴灑,隔著層層衫燙到了裴邵。男人眼神微暗,垂目與對視,“公主連鷺州的消息都打聽得仔細,哪里用的著我?”
程慕寧雙手繞到裴邵后頸,整理著他的領說:“那不一樣,宮里被軍圍得像個銅墻鐵壁,我的手再長也長不過你,總歸有疏的地方,還殿帥往后能多多提點。”
順著領往下正了正他的腰帶,看向他的眼神卻很清明,說:“今夜回來嗎,要讓劉翁給你留飯嗎?”
嗬。
裴邵拿住勾在腰間那只不安分的手,往前一步將人抵在桌案前,俯看,說:“你再繼續?”
程慕寧掌心搭在他肩頸上,無視掉他話里的威脅意味,故意低了聲音:“要讓人去刑部給你告個假嗎,殿——”
程慕寧話沒說完,陡然倒吸一口氣。裴邵掐在腰間的手使了點勁兒,另一只手摁住程慕寧的,怎麼會有這麼能說會道的一張,人前人后說的簡直是兩模兩樣,如果這是一種天賦,那這種天賦的殺傷力本不亞于任何刀槍劍戟。
在程崢面前說的興許是假話,但在裴邵這里卻也未必是真話。
裴邵忽然很想開這張看看,里面到底哪些是真心話。
程慕寧的下頷被疼了,齒被迫輕啟,裴邵眼神幽暗地盯了許久,才低頭下來暴地吻住。程慕寧吃痛地皺起眉頭,搭在他肩頭的手從口落,又被裴邵一把接住。
親吻中握住程慕寧腰間的手一,被托到了書案上,坐在那本名冊上。
裴邵腰間的牌子硌著小腹,程慕寧探手去,想要摘掉,卻到了比腰牌還的東西。
只聽裴邵“嗯”地一聲,松開了的,程慕寧借此大口呼吸,但那只下意識要躲開的手被裴邵捉住,原原本本又按了回去。裴邵將人抱起,坐在了那把羅圈椅上。
窗外明爍亮,初秋的蟬鳴自有它溫的音調。一男一在臨窗擁坐,時不時親吻兩下,似乎也合了景致,偶爾有侍經過的腳步聲,程慕寧手上的作會忍不住重兩分,伴隨而來的是男人重的呼吸。
可裴邵除了鬢角的發和眼尾那點紅,看起來沒什麼不對勁。
程慕寧的耳垂已經被紅了,一只耳鐺不知道滾到了哪個角落,手上的乏力讓分不出力。
裴邵索將另一只耳鐺也摘下來,拿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啞聲說:“我剛才說的,怎麼想的?”
程慕寧手酸,思緒已完全混,“什麼?”
裴邵這會兒很有吃飽饜足的松弛,手松松扶著的背脊,耐著子提醒:“陸戎玉。”
程慕寧瞥他一眼,疲倦地說:“沒想過。”
裴邵就這麼看,挑眉“嗯”了聲。
那顯然是個不相信的眼神,程慕寧手上作漸慢,對他說:“喂點水。”
裴邵傾拿過杯盞,程慕寧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緩著氣道:“若是我沒有說圣上,就必然要面對鷺州的然大怒,你覺得我不可能不考慮后果。”
裴邵沒答話,那是洗耳恭聽的意思。
程慕寧笑了一下,但那笑帶著點脾氣,連帶著手上的力道都沒輕沒重,裴邵被疼了,額角不由跳了一下,就聽程慕寧道:“我當然考慮過,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且不說朔東與鷺州的,就說以朔東的實力,陸家人會輕易我麼?殿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份,忘了我當初接近你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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