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從來沒有真正冒犯過這位公主。
不是沒有的時候,恰恰相反,程慕寧常常在親熱的時候不知死活地撥他,但正如陸楹所說,裴家的家風不是這樣的,京中子又多注重名節,眼前這位還是金枝玉葉的公主,那麼尊貴的人,他怎麼敢輕易怠慢?
彼時裴邵一心想按照禮數來,只是先帝駕崩孝期未過,他只能一忍再忍,最難耐的時候,也只是埋首在脖頸間,嗓音沙啞:“公主……孝期一過我就修書回去,請圣上賜婚,好不好?”
程慕寧笑眼盈盈地說好。
現在想起來,好什麼好,都是哄他玩的。
對程慕寧來說,那不過是一段時局之下的水緣,本沒想過長久。
程慕寧此時因為缺氧頭暈目眩,忽然舌一疼,察覺到裴邵的緒似有波,還沒反應過來,裴邵就已經松開。
接著手被拉住往下帶了帶。
怔了一下,就聽裴邵著嗓音說:“當年那種拉拉小手的過家家我不想玩了,給你個機會想清楚,現在要走還可以。”
但裴邵眼神寒峭,瞳孔里全是攪海翻江的浪,沉得可怕,倒不像是給機會,反而是在說:你敢走試試。
就和在酒樓時說要一樣,都是不容人拒絕的語氣。
程慕寧有一瞬間僵住了。
倒不是抗拒。
時下的風氣不說拘謹,卻也并不豪放。程慕寧不是個不注重名節的子,且相反,的禮儀規矩都是由皇后和宮里的教養嬤嬤一手教出來的,公主該有的矜持高傲一分不,但對裴邵一向放縱,這種放縱始于算計,耽于。
麼,是用來跪服的,即便是金尊玉貴的長公主,也沒有辦法將它關進籠子里。
何況也本不想。
但,指尖傳來的灼熱好像要把整只手都燒掉,程慕寧的表有片刻的遲疑,那是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
可也僅僅是一剎那。
勾住裴邵的腰帶,神看起來還算淡定。
裴邵瞳仁一暗,陡地扯掉了前那簇紫藤花。
……
程慕寧的發散在枕上,小上那朵紫藤花被人無地撕兩半,這會兒松松垮垮地落在手里,被攥住。眼里的波瀲滟變了一捧淚,在一次次浪涌來時流了鬢角。
夜半的時候屋里了一回水,侍來換被褥時還能聽到湢室里傳來的水聲,一下一下像是被撞開的漣漪,伴隨著子低低的嗚咽討饒,幾個小丫頭當即紅了臉,手忙腳地換了新的被褥,出去時相互推搡,地闔上了門。
“嘩啦”一聲,程慕寧被從水里撈出來的時候像一條奄奄一息的魚,裴邵將人放在榻上時,幾乎沾枕就睡。
眼下一片泛紅,裴邵第一次看哭。
這種眼淚讓人愉悅,他沒控制住力道。
裴邵起在劉翁平日里放置藥罐的架子上找了找,沒找到想要的,只好作罷。
他回去榻邊坐下,盯著榻上的人看了許久,整夜沒睡。
次日,程慕寧睡到了將近晌午。
一睜眼,渾的痛覺都從夢中蘇醒,輕輕“嘶”了聲,就聽幔帳外的銀竹擔心道:“公主。”
程慕寧隔著幔帳看了銀竹一眼,“嗯”了聲,方知嗓子有多啞。昨夜的記憶像水一樣涌上來,程慕寧垂目看了眼上的痕跡,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有瞬間的呆怔。
裴邵是……一直就這樣嗎?
還是趁機報復?
接過銀竹遞進幔帳里的水,程慕寧潤過嗓子后,道:“放下,你先出去吧。”
這滿青紫,程慕寧不想銀竹看到,以免再胡思想。
銀竹猶豫了一下,“是。”
裴邵一大早就坐在堂間,那言行舉止都與平日一般無二,但陸楹就是眉眼間捕捉到了一,愉悅。
一神清氣爽。
比如他這會兒很迅速地吃掉了一整盤芙蓉糕,這甜得塞牙的玩意兒,記得裴邵以前是不大喜歡的。
不過不重要,陸楹也懶得問,無非就是公主那點事,全京城都知道公主住在裴邵府里,這人面上不顯,心里指不定多高興。
只是,陸楹道:“既然公主今日不外出,那我就不等了。”
裴邵“嗯”了聲,也不留。
陸楹剛起,門外就有人邁進來,程慕寧道:“昨夜不適起晚了,有勞陸姑娘久等。”
陸楹腳下一頓,見果然臉不大好,說:“無妨,公主若是病了,大可將養一日,也沒那麼要吧?”
程慕寧搖頭:“沒有大礙,風寒而已。”
裴邵抬眼看,“先用飯。”
程慕寧沒有推拒,夜里折騰了半宿,裴邵原本讓廚房送了參湯了,但是累得連指尖都不了,沒等參湯送來就已經睡過去了,這會兒別看子端得筆直,實際已經得前后背。
程慕寧上前落座,侍當即替布菜。若是陸楹有經驗,應當能看出程慕寧此時行走的步調略有些別扭,但沒有經驗。程慕寧在這間隙里和裴邵對視一眼,然后又神自若地低頭喝了口暖胃的茶,說:“我記得今日你有幾個工部的吏要斬?”
又變了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好像隨時準備與人侃侃而談,夜里哭著求饒的人仿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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