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結束，已經是傍晚。

雨已經停了，傭人們在清理被雨打落的樹葉。

熱鬧了幾天的老宅重歸于寂靜，空氣里依舊彌散著燃燒過的，久揮不去的香紙味。

旁的人捂輕聲咳嗽，江政寧側頭看。

抬手輕輕落在的額頭上，有些燙，掌心落在的脖子上，溫度更加明顯。

眉頭微蹙：“怎麼發燒了？”

“我沒事。”許醉歡拉下他的手，

可能是早上在公墓站太久了，又下雨風也涼。

“你先回屋休息。”說完看向一旁的安樂，示意陪許醉歡回去。

許醉歡還在猶豫，一旁的常如愿也走過來道：“接下來沒什麼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許醉歡不再拒絕，看向江政寧：“那我先回屋。”

“嗯。“江政寧點頭，抬手輕的腦袋：“去吧。”

目送離開，常如愿看向一旁的兒子，他這是有意讓回避。

收回視線，江政寧道：“進去吧。”

見不得這些，之前南照晚的事就接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前院，江引鶴先落座，其余人跟著坐了下去。

“爸的事結束了，該談照晚的事了。”江引鶴鬢邊已有些許白發，眉眼間帶著這半年里被舊事所累的疲憊。

提起南照晚的名字，有關的幾人都目閃躲。

曲嘉善面悔恨自責，而明瀾芝和江重熙則是閉目接。

“等等。”江政寧打斷他的話，目落在江仁禮上。

“二叔沒什麼要說的？”

聞言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了江仁禮上。

“什麼意思？”江引鶴看向自己的兒子，他從來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

敲門聲打斷了屋沉默的氣氛。

華坤半倚紅木門框，用手里的文件袋敲了敲門框。

見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他才站直子，不怎麼真誠：“抱歉。”

目看向江引鶴：“江叔，打擾了，我給江政寧送點東西。”

說完旁若無人地走到江政寧后，把文件袋遞到他手邊：“尸檢報告忘給你了。”

這話一出，每個人的面上都出了驚愕的表，目都落在江政寧手里的文件袋上。

沒有著急打開，江政寧把文件袋放在一旁，重新看向江仁禮：“二叔。”

指腹輕點文件袋：“你知道里面是什麼嗎？”

江仁禮看著他手下的文件袋，恍然一笑：“我竟然不知道你還做了尸檢。”

“既然懷疑你，總是要防著的。”站在江政寧后的華坤姿態隨意地倚靠著旁的柱子，似笑非笑

對話云里霧里，卻已經讓人聽出端倪，如遭雷劈。

江引鶴看著江政寧手下的文件袋：“里面是什麼？”

華坤探把文件袋遞給江引鶴：“老先生死于窒息。”

“上沒有半點掙扎的痕跡。”

“說明他那個時候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了。”

雙手抱走到江仁禮面前，華坤彎腰看著他，面笑意：“而那天晚上只有江二叔你一個人在房間。”

“有趣的是，在這之前你可沒怎麼去看過生病的老先生。”

抖著手打開文件袋，江引鶴口劇烈起伏，起把文件甩在江仁禮的臉上：“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紙緣銳利，劃破了江仁禮的臉，很快泌出珠。

他默默撿起上的紙張，聲音不疾不徐，像是在嘮家常

“我拔了他的氧氣管。”

“用膠帶綁住他的。”

踉蹌后退，華坤眼疾手快上前扶住江引鶴。

江仁禮慢慢出了笑意：“然后我看見旁邊有塑料袋，我把它拿過來裹在了他的頭上。”

“一開始那雙手不斷地扯著被子，抓過床沿，漸漸的就不了。”

每個人臉上的表都很彩，江盛閉目苦笑，明瀾芝垂眸自嘲，江重熙和曲嘉善眼底的不敢置信。

“為什麼！”江引鶴揮開華坤扶他的手，上前揪住他這個弟弟的領

眼前這個人真的是他的弟弟嗎？

為什麼他這麼陌生？

華坤看向江仁禮的眼睛里也是好奇。

坐在椅子上，任由江引鶴揪著自己的領，江仁禮失神呢喃。

“一開始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

“但這幾天我拼命地回想我這一輩子。”

“我終于想明白了。”

他抬頭看向江引鶴，眼睛通紅。

“我不明白，為什麼父親堅定選擇的不是我？”

“從小到大哪怕一點點，只要一點點喜歡；在繼承權的考慮上，他哪怕為我猶豫過一秒，就夠了。”

“可是哥，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拋下了這些年偽善的面，他紅著眼睛問出了他的不甘：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哥你能娶自己喜歡的人，而我的婚姻就是利益的換。”

“在我遇到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他告訴我的原話是‘要麼斷干凈，要麼我從江家滾出去’。”

他抬手抓住江引鶴揪著他服的手，不解地追問：“哥，他立下長子繼承的規矩。”

“這幾十年我都在努力說服自己，讓自己接。”

“可是為什麼，他又愿意把產全部給江盛？”

苦笑落淚：“說到底，什麼長子繼承都是幌子，誰都可以，唯獨我不行。”

他看向面前這個整個江家唯一一個真心對他好的大哥：“家產，繼承權我都可以不要，可是我不明白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這麼不公平。”

“哥，我該怎麼甘心？”

低眸自嘲笑著：“這些年，但凡發生什麼能毀了這個家的事，我總是在暗地里祈禱就這麼毀掉好了。”

或冷眼旁觀，或推波助瀾。

就連當年的車禍，要一個他沉默的理由，他想他是在嫉妒別人的幸福。

聽他說完這些，江引鶴松開了他的服，緩緩后退一步。

一樁樁一件件，他走到今天這一步，自己不了干系。

“哥，報警吧。”

“他死了，我也解了。”江仁禮看著他笑道

江引鶴閉目，片刻沉聲對一旁的方叔道：“老方，報警吧。”

方叔下意識看向江政寧，見他低眸不語，他應聲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