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徽林習慣住酒店高層房間，遠離喧鬧車流人群，有種與世隔絕的寂靜。

靠在沙發里，休息了一會兒之后給商務廳的人打電話，約定會面時間，打算聊聊項目審批被卡的事。

打完電話，沈徽林無意識又拿了一瓶水，擰開遞到邊，才發覺自己已經喝了太多。

但胃里總覺得很空，怎麼都填不滿。

不遠的落地玻璃在夜晚了一面暗沉的鏡子，瘦高清麗的影和外面天大樓外的影融為一。

這里的夜晚不似南方活潑俏麗，深夜無風，萬籟俱寂。

姜琦曾說，北京是很神奇的城市，讓人又又恨。無數北漂像海水漲衰退，多人歷經追逐、又歷經夢碎。繁華肅穆的京都依舊日夜運轉，冷酷又悲憫的迎來送往。

沈徽林在桌前站了半晌，將水放了回去，抬步走向床邊，打開了窗戶的一角。看著錯的倒影，一時有些失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了繁華一角。

等到高樓之下的車流逐漸變，沈徽林關掉房間所有的燈。

躺到床上用被子的裹住了自己，疲累席卷了全。

那一晚出奇的寧靜，什麼都沒有想，一夜好眠。

第二天，接收了助理傳真的資料，沈徽林準時赴約，去見商務廳負責人。

一頓飯吃了兩三個小時，審批的事卻沒確定下來，那人一說到關鍵問題就開始打腔。見他沒有松口的跡象，沈徽林沒有繼續浪費時間，找了一個借口結束了飯局。

從餐廳出來，收到了項明崢的信息，問最近能不能空出時間。

他似乎還在安排生日旅行。

沈徽林看了一眼，按掉手機沒有回復。

項明崢子就這樣，等不到回復也不在意，不會一條接著一條發。手機很快回歸安靜。

一頓飯吃得不上不下，斡旋更累，昨晚空調溫度太低，沈徽林頭昏腦脹，像是冒了。

回了酒店，喝過藥之后趴在床上想要休息一會兒，沒想到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

夢里是很多年前，跟著項明崢來了一座陌生的城市。他總是忙碌，各地到飛，邊圍著很多人，參加一個個酒局。

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待著，公寓很大也很空，每當夜深人靜，看著空的半張床，總會想項明崢現在在哪里，他邊有沒有其他人。

那時候從不和項明崢吵架，因為清楚，只要說一句“分開”，他真的會轉離去。

那一年，見過凌晨三四點鐘北京城最安靜的樣子。很多次。

沈徽林睡得并不安穩，醒來時天已經黑了，窗簾被風吹得擺。有些怔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起陳年舊事。

抓過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晚上九點。

項明崢又發了信息，問明天有沒有時間。

沈徽林說要參會。

打起了一些神，沒帶電腦，就用手機修改了幾遍明新準備的發言稿。

一年一度的科技峰會論壇，會來很多業名流和政界領導，“微”第一次被邀請參加，沈徽林要發言。

改完東西，抬手了一下發酸的脖頸，看著頭頂粲然燈，沈徽林作微頓。準備參會，卻連一件像樣的服都沒帶。

這趟行程，就好像真的只是來找項明崢。其他一切都是借口。

冷靜下來，沈徽林臨時聯系了造型師準備服。

準備倉促，但好歹沒出差錯。

峰會在中關村國際創新中心召開，海慧廳名流云集，來了很多全程直播。

沈徽林發言結束，還沒下臺就被記者圍住了，“微”有職業經理人，這個真正的老板很在公眾場合面，這次面引起了一陣。

不止因為很面，一個年輕人坐在一眾男士中間，吸睛又顯眼。

沈徽林回答了幾個專業領域的問題，便將話題引到側的另一個人上，自己下了臺。

峰會結束又有晚宴，晚宴沒有邀請，觥籌錯儼然了談生意的資本局。

包里的手機震了幾下，沈徽林拿出來，起走到安靜的地方接電話。

電話接通，項明崢先開口了，“還沒忙完？”

他沒問在哪里，似乎早知道就在北京。

沈徽林抬眸看了一眼談笑的人群，“快了。”

項明崢也在酒局上，借著煙的功夫出來打電話，站在窗前目淡淡的看著庭院。有人喊他進去繼續喝，他微微頷首說“好”。

沈徽林說：“項明崢，我來找你。”

那頭安靜了幾秒，聲線溫低冷，“這邊還要一會兒。發個地址，我讓人去接你。”

“不用。”沈徽林告訴他：“我自己過去。”

推掉了旁人遞過來的酒，帶著笑意寒暄幾句，離開了宴會廳。

污染的城市夜空看不見星星，夜里有風，車子一路疾馳，前往項明崢住的地方。

*

鬧中取靜的地方并不多見，道路兩旁的行道樹枝葉蔥茂，路燈落下淺淡影。

沈徽林靠在座椅里，看著擋風玻璃前的警衛亭，那里沒什麼人，來往車輛很。

等了十幾分鐘，一輛黑的轎車緩緩停靠。

沈徽林側去看。

車窗降了下來，項明崢坐在后座，眼底帶了幾分薄笑，抬手推開了車門，讓坐過去。

沈徽林下了車，順著打開的車門，坐到了他旁邊。

剛一靠近，就聞到了濃重的酒味。

“舍得來見我了？”

項明崢喝酒不上臉，但神已經有些渙散，疑問里帶著幾分戲謔。

沈徽林被酒味得想后退，又被他輕輕攬住，蹙眉問：“怎麼喝這麼多？”

“沒多。”項明崢，暫時放開了，掉了沾了煙酒味的外套放到一邊，“還嫌棄嗎？”

沈徽林搖頭。

搖頭的樣子很溫，項明崢神了幾分，抬手去的臉。

喝了太多酒，聲音有些更加低沉，和講方才酒桌上幾個難纏的人，說某個部長講話的時候總是因為張慣頭發，然而部長是個頭，他很疑他在什麼。

聽到這些，沈徽林確認他真的喝多了，醉得不輕。

書過后視鏡頻頻打量，沈徽林制止了緩慢說話的人，“你休息一會兒。”

項明崢安靜了一會兒，“那家餐廳的甜品倒是不錯，改天可以去試試。”

“好。”沈徽林抓住了他過來的手，腕表帶著幾分金屬冷的涼意，細白的手指在表帶挲。

說，住了好幾天酒店，今晚不想去住。

酒意侵襲，項明崢抬手按了一下眉心維持清醒，輕笑道：“那怎麼辦，屈尊臨一下寒舍？”

沈徽林沒有拒絕。

他住的地方自然不是寒舍，小區綠化很好，低矮的灌木修建整齊，幾棟大樓錯分布。

車子在靠里的一棟樓前停下，書回頭說：“項先生喝得有點兒多，麻煩您多照顧。”

沈徽林點頭答應。

還沒有反應過來，項明崢已經打開車門下去了，站都站不穩，卻要扶著車門等下車。

沈徽林被他牽著往樓走，電梯數字不斷跳，最終停在六樓。

走出電梯時項明崢的形晃了下。

沈徽林仰頭看他，“還好吧？”

他扶住了的肩膀，借著力道穩住形，略帶笑意莫名說：“有點兒張。”

“張什麼，”沈徽林抓著他的胳膊，等他輸碼，半真半假詢問：“項明崢，你房子里藏人了？”

他輕笑出聲。

推開房門，力道大了一些，扣著的肩膀將人帶了進去。沒開燈的房間線很暗，借走廊里的亮才能看到彼此的臉。

相視很久，項明崢俯靠近了一些，醇厚酒味和灼熱氣息一齊近。

“別沒良心。”鼻尖抵著的側臉，呼吸錯纏繞。他說話很慢，聲音暗啞低沉、莫名溫人，“你第一次來這里，難免張。”

沈徽林很想知道，他的神是否也和聲音一樣多。

抬手按下了開關，客廳里的燈亮了，兩人突兀暴在亮里。

那雙眼睛依舊是淡漠的，只是要比往日繾綣溫和。

“不信？”他問。

沈徽林循著他的話，說：“不信。”

項明崢又牽著往里走，說讓好好查崗。

沈徽林走走停停，看完了房間的各個地方，不為印證他是否帶別人來過。只是想看看，這些年他的生活。

房間不算很大，兩室一廳的布局中規中矩，裝修也簡潔老派，和他之前的住所相去甚遠。

參觀完畢，兩人回了臥室。

沈徽林坐在床邊，項明崢給找洗漱用品和睡。

雖然好說話，但洗澡睡覺要求也很高，偏偏這次出來什麼東西都沒帶。

項明崢進進出出好一會兒，才把東西準備齊全，最后拿了一件自己的睡袍遞給，說只能將就一下，先穿這個。

面對的突然到訪，他沒有以往那麼從容淡定，忙碌好久，拼拼湊湊滿足的需求。像是怕虧待委屈了。

沈徽林接過服，仰頭看著項明崢帶著醉意、清峻淡漠的臉，漆黑的眉眼。

在某一瞬間，再次對這個男人心。

這種心讓突然很想哭，為自己那麼多年，為他永遠溫薄。

看著看著，纏綿的恨心酸翻涌而起。想他為什麼不能再多一點兒。

項明崢，為什麼不能再多一點。

三四分意，或許已經是他所能給的最大值，可是不夠。

項明崢，不夠的。這不夠麻痹自己，繼續走下去。

沈徽林忍著、憋著，眼角漸漸紅了，抓著睡袍起往浴室走。

溫熱的水兜頭澆下，視線模糊又清晰。

聽到浴室門打開的聲音，項明崢抬眸看，洗過了澡的人格外素凈，纖白的手抓著浴袍領口。

他往旁邊移了一下，為空出位置。

沈徽林上床就被抱住了，他稔的將攬在懷里，

有力的手臂繞過腰，掌心覆蓋在的小腹上。

沈徽林微微蜷著，背部抵靠在他的懷里，以一個極舒服安全的姿勢側躺著。

“來北京這麼多天，現在才想起我？”他有些不滿，斷斷續續又說：“……但你能來，我很高興。”

那一晚，靠在一起的兩人，心跳也在某一瞬同頻，漫漫長夜見證了毫無遮掩的緒。

醉意上頭，他反復說，我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