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這樣的人,論跡
不論心,論事不論人,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只要是他認為對的東西,無論如何有多人反對都會堅持到底。
今科榜眼是當初在千帆樓斗文會花大幅筆墨贊才德兼備的吳慎。不過選吳慎為一甲,并非出自私心,而是因為他的答卷確實出。
吳慎看上去很是敦厚靦腆,那位探花郎就與他正相反了。
趙錦繁著那位探花郎,角一。
放榜那日楚昂興高采烈地來找,告訴說考中探花那位是他的小外甥。
楚昂那位小外甥,趙錦繁小時候見過一面,印象中是個形瘦小,如小狗一般粘人的男孩子,總是喜歡跟在楚昂屁后,舅舅舅舅地。
怎麼也沒想到,多年過去他長“大”了。
說來也巧,前幾日他們剛剛在斗文會見過,正是寫出《無德》那位兇神惡煞的壯漢。前些日子,楚昂去陵州,一為探外祖,二就是為了接這位小外甥上京趕考。白云山圍獵那陣子,這位大塊頭小外甥正住在楚昂府中備考。
斗文會那晚趙錦繁沒留意他什麼,現在知道了,他名陸斐。
斯文的名字,獷的材,又兇又喪的臉。
他殿試時的答卷,答得很工整平和,并沒有像斗文會那時鋒芒畢。不過也是,殿試與斗文會不同。斗文會那會兒,別人為了魁首之位,爭得頭破流,然他為定國公世子的外甥,并不缺機會,參加斗文會自是毫無顧忌揮灑自如,想寫什麼便寫什麼了。
眾進士在行禮謝恩,接傳臚唱名禮贊過后,由鴻臚寺員引著一一出殿。
趙錦繁單獨留下了江亦行。
大殿空的,趙錦繁的聲音回在空闊殿中。
“朕想你會是最好的開始。”對江亦行道,“會嗎?”
江亦行頓住了,默了很久之后,他凹陷的眼窩下角高高揚起,肯定地告訴:“會,當然會。”
趙錦繁笑道:“過陣子可以回鄉見你母親了。哦,對了,記得告訴那位帶你求學的先生,你來高瞧過了。”
江亦行說:“好。”
出宮之時,為江亦行引路的員指著含元殿高聳的殿頂告訴他,再過幾日他將和其他進士一起在那里被授,自此青云高飛,提前先恭賀了他。
暮低垂,江亦行著遠威嚴矗立的含元殿,久久沉默,沉默過后釋懷地笑了聲,朝著夕滿地的宮道走去,沒有再回頭。
*
“您說該給江亦行授個什麼?”夜里,趙錦繁坐在長殿院中那張藤椅上問荀子微道。
荀子微眼睛況大好,正站在灶前切菜,聞言抬頭看了一眼道:“你選的人,你決定吧。”
趙錦繁就等他這句話,笑道:“這樣啊,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金榜題名天下知。如今關于江亦行這位寒門狀元的勵志故事傳得天下皆知,天下士子都以他為榜樣,風頭正盛,比當年的沈諫有過之而無不及。天下寒士都等著看他被授。
不多時,荀子微做好了鮮味雜炒端到跟前。
趙錦繁夾了一塊放進里,甚為滿足,還是原來的味道。
嘆了口氣,向靜謐祥和的夜空。
荀子微問:“怎麼了?”
趙錦繁道:“總覺得最近日子過得太好太順了些。”
荀子微笑:“這樣不好嗎?”
趙錦繁道:“好是好……”但心里有些發堵,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第42章
新科進士謝恩過后,天子為慶賀他們及第設下瓊林宴。
宴上觥籌錯,笙歌不斷。朝中重臣,皇親國戚,公侯伯爵一一到場,但今晚的主角新科狀元江亦行卻缺席了這場盛宴。
席間不免有人對此議論紛紛。
“這位狀元郎方才冒尖不久,就這麼不給面子,未免太過傲慢。”
“聽說是突發風寒,這才不得已缺席。”
“如今這位狀元郎風頭正盛,我今日路過街頭,還聽有不人在傳唱他的事跡,什麼多年風雨不改坐街頭替來京務工的窮苦百姓寫信看信,什麼不計前嫌替人教子,什麼風餐宿萬里求學啊……他都尚未授呢,就已經了百姓心中民如子的大老爺。”
“那又如何,過去不也有位和他差不多的狀元,你再看看那位現在如何?”
“說的是,哈哈哈哈哈哈。”
那群人正笑得起勁,忽聽不遠有人拿酒盞往桌上狠狠一砸,發出“啪”一聲巨響:“很好笑?”
眾人一驚循聲去,見一面目兇悍的壯漢正放眼掃視他們,顯然對他們的言行十分不滿。方才正是這人朝桌上砸的酒杯。
“這誰啊,竟如此無禮?”
“聽說是定國公府楚世子最疼的小外甥,今科探花郎,陵州陸家的六郎陸斐。”
“哦,這樣啊。”
那群人方才還出言討伐壯漢,聽見這人來歷后,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夠仗義!
今科榜眼吳慎站在一旁暗暗好,再看彪壯的陸斐,忽然覺得他面相沒那麼兇了。靦腆的他鼓起勇氣想上前敬酒,沒走幾步對上陸斐門神一樣煞氣外的臉,心想:還是算了。
席間最得意的莫過于張永,今年他兒子也榜上有名,位列二甲前十。算上他爹和他本人可謂一門三進士,那一個宗耀祖,門庭顯耀。
同為權臣派中堅力量的翰林學士朱啟嫉妒地瞥他一眼:“張永,祖墳冒青煙啊!”
張永忙道:“哪里哪里,多虧了你這位主考關照。”
朱啟急忙擺手:“誒呦,我可不敢居功,是陛下堅持要選的。”
張永笑容滿面:“陛下英明!”
“說起來陛下到哪去了,都開宴了也不見人影?”張永四張了一番后道。
沈諫正舉著酒盞小啜,涼涼笑了幾聲:“你們難道沒發覺,還有個人也不在這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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