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肅州回來,未有一刻停留又需趕赴另一個地方。
嘉禾道:“我同你一起去。我懂藥理,萬一白城真有問題,有我在你邊,會方便很多。”
白城兇險未知,他自然不贊跟去,可眼里滿是堅定,一副不容拒絕的模樣。
沈云亭知道多說無益,嘆了口氣,縱躍上了馬,手朝向嘉禾:“走吧。”
嘉禾牽上沈云亭的手,沈云亭稍一用力,將拉上了馬背。深夜,兩人同騎一匹馬朝白城而去。
北上春寒更重,寒風刮在嘉禾臉上如刀割般生疼,沈云亭朝嘉禾攏了攏上披風,替擋住風沙。
兩人一路北上,太升之時總算到了白城。
抵達白城的那一刻,嘉禾整顆心都涼了下來。
白城原先是商貿必通之要塞,古城歷史悠久繁榮昌盛,民風淳樸。
只嘉禾如今再看眼前這座古城,哪還有半點往日繁盛的模樣。
第79章 死局
白城護城河邊上堆著不尸, 老弱婦孺壯漢皆有之,護城河的河水飄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氣味,西北烈風一吹, 彌漫在風中。
朝初升之時, 微紅的束映照在護城河岸邊躺著的尸之上, 徒添幾分詭吊。悲痛哀嚎聲此起彼伏。
人間煉獄不外乎如是。
那些尸全泛著青灰,額前都有一塊紅的印記,是時疫的癥狀。
白城乃是商貿要塞,往來商賈無數,多以買賣綢、茶葉、紙張居多,人流來往眾多。時疫由黃河沿岸流轉至此多半是因此。
白城的況比沈云亭與嘉禾想象中更嚴重。代替往日繁華的是城門前的一片荒蕪死寂。
城門半開著, 守城門的士兵早已不知所蹤, 間或有背著包袱之人從半開的城門逃出去。土樓高城遠遠去掩埋在了風沙之中。
沈云亭與嘉禾帶上面罩, 騎著馬由白城城門而。有一瘦高個麻子臉的男子正背著包袱從城門口出來,見有人要進城,忙勸道:
“你們來這做什麼?還不快走, 不走等著送死嗎?這地方發瘟疫了,連縣老爺都病死了。”
那男子旁穿布麻的子忙扯了扯他,催促他道:“你跟他們說那麼多做什麼?咱快走吧, 自個兒逃命要, 別管人家了。”
說完兩人從城門跑走了。
沈云亭臉沉,風沙遮著白城的天沉郁冷。城里的街道上攤倒著穿破布的乞丐和流浪漢。
醫館閉門不開,醫館門前卻滿了來求醫的人。那些人多半是抱著孩子的婦孺和弱無法逃離白城的年長之人。
他們痛哭著祈求醫館開門, 拿著銀兩聲嘶力竭地求藥。可銀兩買不到命,醫館老板前日早就帶上全鋪子的藥材逃出城了。
馬蹄過躺在街上的尸首,嘉禾攥著一顆心一言不發,沈云亭輕聲安了一句:“別怕。”
嘉禾想此刻比起擔驚害怕更多的是無措和悲傷。
驄馬漸行至白城縣衙門口, 縣衙門口一個人也沒有,方才那逃出城的高瘦麻子臉曾說過,白城的縣令病死了。
嘉禾由心底生出一涼意,現在的白城無人管制做主,已然做了一團。
不是白城的百姓要遭殃,白城位于商貿要塞,連接后方十城,再任由事態發展下去,后方時辰怕也會遭連累。
這片地方乃是連通西域諸國和大鄴的商貿要塞,商賈多往陸流通,一旦時疫蔓延,后果不堪設想。
得盡快做出舉措阻止事態蔓延。
沈云亭同嘉禾下了馬,朝縣衙里頭走,縣衙里頭滿地的紙錢和驅鬼驅病符,整個縣衙靜得出奇,連兩人走在青石地板上的腳步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嘉禾左側房間木門發出一陣響,驚道:“那有人。”
沈云亭循聲去,約在那扇木門后,見一抹青衫。沈云亭朝那躲起來的青衫道:“出來。”
青衫聽見沈云亭森冷的嗓音子一抖,扭扭從木門后面走了出來。
書生面孔青衫長袖,相貌平平唯唯諾諾。
溫潭走到沈云亭跟前,大量了一番,見他通矜貴,腰間還配有丞相府的玉質刻印,猜到沈云亭份,忙不迭行了一個大禮。
“拜見沈相,我乃是在白城曹縣令手下當差的師爺溫潭。”
沈云亭抬眼打量他:“這只有你在?”
溫潭老老實實回道:“實不相瞞,自一個月前起白城便開始出現瘟疫,這場瘟疫兇險,生了病的人,大多數沒過幾日人就沒了。白城縣令便不小心中了招,沒過幾日人就沒了。他死了之后,整個白城便了。誰也不想留下來等死,能逃的人都逃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
沈云亭問:“此事可有上報給朝廷?”
溫潭道:“曹縣令臨終前將白城之事寫函件,著人快馬加急送去了京城。然西北與京城相距甚遠,且這時疫來得又急又兇,待信送到京城之時白城已。”
“白城孤立無援,城里的藥材鋪如您所見,關的關逃的逃,沒關的里頭藥材也快空了支撐不了多久了。”
“前日我才收到京城來的回信,說是圣上已調派了人手和資過來,只是資離這尚有一段距離,還需好些時日才能送到白城。”
“臨近白城的那幾座城池自己都應接不暇,本支援不了白城。只怕白城熬不到京城送資過來的那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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