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父親卻沒法送兒出嫁，永寧侯一直愧疚于心。

“很好。”沈云亭道，“此次也跟著我來了。”

永寧侯聞言眉頭一皺：“胡鬧，一個子來軍營做什麼？總不會是為了駱……”

沈云亭默然。

永寧侯明白眼前這位才是如今自己的真正婿，在婿面前提起兒從前的定婚對象著實不妥，立刻閉上了。

他咳了幾聲，繞開這個話題，直奔主題：“思謙此次前來是為了議和之事？”

沈云亭應道：“是，依照突厥親王的條件，明日午時以合談金作為涉。”

永寧侯眸一凜，嘆了口氣道：“此事沒那麼簡單。”

沈云亭抬眸：“哦？”

永寧侯將手邊的一封信函到沈云亭手上，道：“這是方才突厥親王派親信送來的信函，上頭寫了突厥親王臨時改了主意，覺得之前要求的合談金數目太，要求再加十倍。限大鄴十日之備好合談金，否則便要大舉進攻。”

沈云亭幽深的眼眸掃過信函上的字，眸漸漸沉了下來。

永寧侯重重拍了拍書案：“本來合談金的數目就不了，再加十倍那等于是要了大鄴半片江山，還要在十日之湊齊，簡直欺人太甚！突厥這一舉，是想將大鄴至絕境。”

沈云亭冷靜道：“源在于國力之差，突厥料定了大鄴沒有退路。”

可若真如了突厥的愿，給了這一大筆合談金，那大鄴便算是氣數已盡。

真是進退維谷，騎虎難下。

沈云亭閉上眼思索片刻，睜眼沉聲道：“倒也不是全無退路。”

永寧侯在涼州駐守多年，立刻明白了沈云亭話中的意思，道：“其實我軍與突厥戰只輸了一頭，若是能從離涼州不遠的肅州調派十萬援軍過來，此戰尤可一拼，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只是肅州……”

若是從別地調兵倒還好說，可偏偏要從肅州調。

難。

難只因為，肅州是李熾的地盤。

三年前李熾因刺殺太子未果，從京城被貶往肅州就封。李熾與李詢都是純儀皇后所出，一母同胞，他們的外家承國公在延慶帝時掌有二十萬兵權。

老承國公去世前，將兵權還給了延慶帝，彼時李詢李熾兄弟尚未出現嫌隙。延慶帝為表一視同仁，將兵權一分為二，一半給了李詢一半給了李熾。

但李詢與李熾積怨已久，他恨了李詢，涼州戰事頻發，李熾只在肅州作壁上觀，卻不肯出手援一把涼州。

沈云亭深思后，決定：“我今晚趕去肅州一趟，或許還有轉機。”

永寧侯道：“你要去肅州找李熾？”

沈云亭察覺永寧侯神有異：“怎麼？”

永寧侯為難道：“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李熾前兩年聘了位幕僚，如今在李熾跟前正當紅，很李熾信賴，如今李熾什麼都聽他的。”

“他那幕僚你也認識，姓沈名元衡。”

沈元衡……

沈云亭垂眼，算算日子，自沈元衡被驅逐出京前往肅州為憐娘守孝以來，已有三年多了。

想不到今日還能與他再見面。

沈云亭默了片刻，對永寧侯道：“我知曉了。”

*

沈云亭雖迎接的將士離開后，嘉禾由軍中小兵引著去了駱遠所在的傷兵營帳。

走到傷兵營前，小兵給了嘉禾一副面罩，道：“軍醫代了，里頭氣重，進去要帶上面罩。”

嘉禾依言帶上面罩，掀開營帳的簾子進去。此次大戰傷亡慘重，重傷者就有幾千人，分別安放在不同的傷兵營。

一個傷兵營大概收治近百士兵。營混合著腥味和藥草味，間或還有一腐的味道。

嘉禾由小兵引著走到營帳中間，營帳中間躺著個人，全上下纏著白布，額頭上的傷口潰爛滲著，哪還認得出是當年意氣風發的悍匪頭子。

小兵道：“駱將軍為了掩護大隊人馬撤離，深陷敵陣，被救回來的時候頭破流，滿是傷，高燒不退。軍醫說他傷得很重，若是過兩天燒還不肯退，那便不了。”

小兵說完退出了營帳。

嘉禾走到駱遠跟前，喚了他一聲：“阿遠。”

駱遠虛弱地睜開眼，眼前朦朧一片，好久之后才看清眼前人是嘉禾，有氣無力地笑了聲：“我怎麼又夢見小禾苗了？”

“不是夢。”嘉禾道，“是我。”

“你……怎麼來了？”

“我總要來看看你。”

“沈大臉呢？”

“他也在……”

駱遠見嘉禾頭上梳著婦人髻，掙扎著手扯住嘉禾的手腕，吃力地朝嘉禾道了句：“對不起，我沒能趕回來。”

嘉禾道：“此事非你之過。”

駱遠蒼白著臉著氣：“可若是我……”

嘉禾打斷了駱遠的話，只道：“別說了，說話廢力氣。現下你什麼都不必管，只需好好休息，把傷養好。”

駱遠盯著嘉禾，了許久，許久之后忽拽著的袖問：“若我的傷恢復，還能活著。你愿不愿意同沈大臉和離，改嫁給我？”

駱遠說這話時，沈云亭正好從永寧侯府營帳出來，到傷兵營找嘉禾。

正開簾子進傷兵營，恰恰巧巧把這話聽了個正著。他遠遠向嘉禾，心里沒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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