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的酸意填滿心頭，心口仿佛燃起了一團妒火。

從前嘉禾的眼睛只跟著他走，可現下的眼睛正盯著另一個男人。

沈云亭向前走了兩步, 忽然頓住, 心想定然是不想看見他的。

他著，見對那人笑了，明明笑了他該歡喜, 可前第二肋骨下方止不住地發疼，麻麻地散便全。

他想奪回屬于他的那張笑臉，可……

他不敢。

沈云亭嗤笑自己，連謀朝篡位都敢, 卻連向走近一點都不敢，也不敢告訴，害怕親口再說一遍不要他了。

*

那頭，嘉禾怔怔地看了面人好一會兒，后忽有人喚的名字，聲音由遠及近。

嘉禾轉過頭，見阿兄背著玉箏公主又回來了。

“阿兄你不是送玉箏公主去醫館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程景玄沒好氣地轉頭瞥了背上的玉箏一眼：“哼，方才都是這病秧子裝來嚇我的，好得很。”

玉箏公主舉拳砸了一下程景玄的寬闊的背：“誰讓你先氣我的！”

“玉箏，休得無禮。”

面人渾厚溫和的聲音過笑臉面傳了出來。

玉箏公主蠻橫的小臉瞬間就垮了下來，老老實實地從程景玄背上下來，低著頭走到笑臉面人旁，開口低低喊了聲：“皇兄。”

皇兄？

嘉禾朝笑臉面人去。

花燈影錯下，笑臉面人抬起修長指尖，輕輕開面。

最先嘉禾眼的便是他那雙如桃花般燦然溫的眼睛，而后他整張臉龐在嘉禾眼里完整。

金冠紅纓之下，整張臉孔如春風般清潤溫雅。濃眉鼻，面如冠玉，金線織的外衫在如晝的燈火下似散著華。

這張臉多有些眼，待反應過來是太子，驚得張了張。

還未來得及向太子行禮，太子便上前一步，領著跑出宮的玉箏公主走了。

嘉禾與太子的集不多，對太子的印象多來自于他人的傳言。

傳言太子李詢出生之時，天上乍現一片紅，久旱之地忽逢甘，乃圣賢降生之兆。他自七歲起便被立為儲君，文韜武略無一不，世人常用溫謹恭順懷若谷來形容太子。

這樣的人本該繼承大統為一個好帝王。可就是在這一年太子在白云山圍獵時因馬匹突然發狂不控，不慎隨瘋馬一同墜山崖。

所有人都以為太子死了，可嘉禾知道太子沒死，不僅沒死還在幾年后指揮叛軍殺進了皇城。

前兩輩子都死在那場叛中。

眼下太子還未墜崖，也還沒有數年后的那場屠殺。若是太子沒有墜崖，便能順順利利繼位，也許就不會發生那場叛。

溫的人也不會沾染腥。

只一瞬，仿佛有力量牽引著嘉禾，追了上去，張開手攔在太子跟前，圓眼直直看向太子：“殿下。”

李詢頓下腳步，：“程姑娘，怎麼？”

嘉禾認真地開口：“殿下，圍獵時小心瘋馬。”

李詢不知嘉禾為何忽然會說這樣的話，可他仍溫地對笑了聲，答應道：“好，聽你的。”

話畢，抬步離開。

走了幾步，太子忽回頭了嘉禾一眼。

嘉禾一愣，卻聽他道：“春宴上見。”

春宴……

程景玄著玉箏公主的背影消失在東街盡頭，回頭朝嘉禾道：“走吧，回府。”

“嗯。”嘉禾應下，抬頭了眼天上的圓月。

月之下，多人藏了說不出口的心事。

*

春宴前夕，冬日的寒尚未褪去，春闈開始了。

各地舉子，奔赴京城參加會試。多人窮盡一只為求一個功名。

會試考場設在東街附近，一大早便聽見考場計時用的梆子聲“咚咚”響起。

嘉禾記得沈云亭便是在那年春闈之時中了解元，之后的殿試他更是獨占鰲頭，當即被延慶帝點為新科狀元。

那次春闈，不重臣子弟也參與其中，沈云亭雖是憑真材實料考中了解元，然自古以來殿試之首多為世家貴子。

且當時又有李蕙那一層關系，誰也沒想到最后被欽點為狀元之人會是沈云亭。

平心而論沈云亭是個好，可他不是個好丈夫，不值得托付終，也不值得藏在心里。嘉禾了自己的心口，在想到這個人時，心不會痛，甚至沒有一一毫的覺。

真的放下了。

嘉禾躺在屋里，帶著寒意的風從門窗，滲了進來，嘉禾了蓋在上的錦被。

上輩子這個時候，正吹著寒風，坐在會試考場的門外大石塊上，等沈云亭考完會試出來。

初春的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般，待沈云亭考完試出來，整張臉都凍得通紅，一下都發疼。

而現下，正躲在炭火暖融的屋子里，舒舒服服地賴在被窩里，過會兒還有香糯甜的紅豆湯當點心。

舒服！

*

會試考場門外，沈云亭自出考場起，便一直靜坐在會試考場門外的大石之上，頂著凜冽的寒風連著坐了四個時辰，直到月明星稀。

寒風掛在臉上刺骨地疼，他抬頭向星月，眼神黯淡。

從前有個，頂著一張被寒風吹紅的臉，歡喜地迎他出考場，吸著鼻子，從懷里出兩個蛋，笑著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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