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東宮沒有嘉禾。

他不想回憶，可是關于上一世的種種不停地在他腦中重現。

坍塌的長廊，燒焦的梁柱，還有在廢墟里的。

心猛然一跳，隨之而來的是口裂骨般的疼痛，他急著站起，朝通往花園的長廊沖去。

雙膝被滾燙石板燙得鮮直流，灼熱焦臭的風打在沈云亭臉上，他仿佛渾然未覺一般。

待遠遠見站在長廊盡頭，還完好無損的嘉禾時，他幾乎是吼著喚出了的名字：“嘉禾。”

他盼著能像從前那樣，笑著迎他，可當他的眼神上的死寂瞳仁時，心驀地一涼。

哀戚、無力，這樣的眼神恍如隔世，同前世臨終前的一模一樣。

他想到了什麼，瘋也似地朝奔了過去。

嘉禾漠然看著他靠近，視線落在他手腕上的紅平安結上，在心底的痛楚頃刻間彌漫開來，細細地貫穿全。

前世今生所有記憶重合在一起。

為什麼他會綁平安結？

為什麼他忽然開始對好了？

為什麼他知道有個婦人枕邊藏著小撥浪鼓和虎頭小鞋，底下還著寫了孩子名字的紙條？

為什麼他知道寫的孩子名是月月，小山和苗苗？

在問他為什麼像變了個人似的，是不是被奪舍了的時候，他告訴過：“我就是我。”

原來從頭到尾他就是他。

真惡心。

烈火圍著長廊，嘉禾站在坍塌的廢墟當中，心底涌出無限悲涼，無力、頹然……

耳畔閃過無數聲音。

“我阿妹是世上最好的子，誰欺負我阿妹，我打他狗頭！”

是阿兄。

“不哭不哭，阿娘不在了，爹爹還在。爹爹替小禾選的小馬駒一定是跑最快的。小禾想要什麼都會有的。”

是爹爹。

“咳、咳……我的小禾才七歲，阿娘舍不得離開小禾，想看著小禾高高興興地長大，漂漂亮亮的出嫁，咳咳……”

是阿娘。

嘉禾向天際，濃煙遮蓋著暖融春日，整片天混沌、渾濁。

手朝向天際，想抓住什麼，可什麼也抓不到，那些留的人，再也再也找不到了。

眼眶溢出滾燙淚水，后是延綿不絕的火海，前方那人急朝著手，喊著：“嘉禾，抓住我。”

他看起來那麼害怕、焦急、瘋狂。

真可笑。

恍惚間，多年前那個救逃離火海的年與眼前人影重疊在一起。

“別怕，手給我，我帶你走。”

嘉禾低垂著眼，看著沈云亭朝出的手，視線沿著他的手臂慢慢上移，落在他臉上。

那張俊逸致的臉龐仿佛已被時間腐蝕，變得污濁泥濘。

嘉禾忽笑了聲，眼淚無聲順著眼角落。摘下簪在烏發上那被珍而重之的桃花簪，朝他甩了過去。

簪尖過沈云亭的臉頰，在他臉上留下深長劃痕，他著手低頭小心翼翼撿起碎掉的桃花簪。

的那個意氣飛揚、眉眼帶笑的年，早就死了，死得只剩下眼前這腐朽的軀。

轉過，不再看他，眼里映進熊熊火海。

焚風呼嘯，聽不清后之人朝喊了什麼。

沒有留，向前奔去，沖得很快，縱跳進了熾烈燃燒的火海之中。

很快就能見到那些想念的人了……

*

微風吹耳旁碎發，帶來意，嘉禾睜開眼……

第26章 重生

嘉禾閉上眼跳進了火海, 想象中的灼燙沒有傳來，的視線陷了一片黑暗。

寂靜、幽深，無邊無際的黑暗將淹沒, 仿佛要將永久包裹。

在黑暗中游, 兩世所經歷的人和事如浮掠影般在眼前飛速略過。

耳邊開始嗡嗡作響, 一陣眩暈朝襲來，天旋地轉之后，耳邊的嗡嗡聲漸漸小了下去。

代替嗡嗡聲的是們的調笑聲。

冰涼地風拂過的臉頰，吹耳邊碎發帶來意，鼻尖縈繞著梅花酒的淡香，嘉禾緩緩地睜開眼, 一道刺眼的天照進眼睛。

瞳仁微微一, 漸漸適應亮后, 眼前的一切變得清晰。

院中草坪積雪未化，白雪覆蓋的屋檐旁垂著幾枝不畏寒盛放的紅梅。旁幾名嘲諷地嗓音傳嘉禾耳中。

“一個鄉野寡婦跟人茍/合生下的野種，剛被親爹接回京沒幾天就想著攀高枝。不自量力, 也不先拿鏡子照照自己那窮酸樣。”

“說得是，憑他也敢肖想銀朱？上來就送簪子想求娶。”

“誒，你別說, 那沈二倒是長了一副銷魂的好相貌。”

“皮囊再銷魂, 始終是一灘扶不上的爛泥。”

“可有的人就偏偏喜歡爛泥，哈哈哈哈。”

那幾個貴說著，揶揄地朝看去。

嘉禾睜大了眼著眼前悉的一切。

太傅府梅苑, 滿地的雪，被們團團圍住的銀朱……

嘉禾略微側，朝不遠琉璃窗去。琉璃窗上約映著十五歲及笄不久時的樣子。

淡繡桃襦衫下系著藕白長，圓潤的眼, 小巧瓊鼻，一點絳，微微掛著的兩頰，滿是朝氣。

十五歲的銀朱，一朱紅裝，高傲地揚著頭站在不遠，似笑非笑地盯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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