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你記掛。”嘉禾神疏離，從程令芝手里把手了回來。

曾經與爹爹親厚得能同穿一條子的二叔，在爹爹出事之后第一個撇清關系。

爹爹出事后，實在迫于無奈，去求二叔幫忙。

二叔推諉：“嘉禾，你可別怪二叔無，你也知道你二叔一直碌碌無為，這麼多年也只混了個戶部郎中，人微言輕。如今侯府出了事，我自保都難。你五妹妹眼看著就要親，哪不用花錢，你二叔家底薄，沒有余錢借你。”

二叔唱紅臉，二嬸唱白臉。

“你這人怎麼做人叔叔的？嘉禾，你別見怪，你永遠都是嬸子最親最好的侄，只是你二叔昨日剛被人彈劾還挨了頓板子，腰都直不起來，這要是……哎，不提了，嘉禾你有什麼難，做叔嬸的一定盡力。”

這話一出，嘉禾再也沒法再提幫忙一事。

可知道，二叔的腰板不是挨了板子才直不起來的，而是在青樓喝醉酒跌的。

二嬸當面說得好聽，待走后又換了一副臉：“永寧侯府倒了，沒油水可撈了，咱府上可了一大筆進項。千萬別被著倒霉貨纏上了。令芝你往后記得離遠點，可別沾上晦氣。”

“知道了阿娘，你都不知道，若不是為了親近永寧侯府傍撞好婚事，誰愿意搭理那個愣頭青。”

一向天真純善的五妹妹如是說道。

若不是走的時候把荷包落在二叔府上去而復返，也聽不到們母的這段話。

今日壽宴上，程令芝穿著致貴氣，腰間還配了一枚通古玉。

那枚古玉，一看便價值千金。

嘉禾不免想起當日二叔對說的那句“家底薄”。

二叔家底不算薄，但從前一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永寧侯府倒了，他家倒是比從前闊綽了許多，也是怪了……

賓席上人漸漸多了起來，銀朱至今還未過來，嘉禾不由抬頭朝對面蘭苑方向去。

*

嘉禾走后，銀朱做了個“請”的姿勢，聲對沈云亭道：“父親在蘭苑候著您，我帶您過去。”

沈云亭口吻疏離：“不必。”

說罷，沈云亭徑自朝蘭苑走去。

銀朱在原地頓了頓，立馬跟了上去，靜靜走在沈云亭后。

前男子步伐沉穩，舉手投足清逸疏冷。

這些年來，銀朱不是沒有后悔過曾經錯過了沈云亭。可那時比起一個前途未卜的窮小子，太子顯然是更好也是最好的選擇。

誰也沒想到，不過短短數年，曾經卑微落魄的年，搖一變了大鄴最年輕有為的宰輔。而太子早已化了一堆白骨。

跟沈云亭是同一種人，冷且明，無論是什麼都只要最好的。

而程嘉禾從來算不上是最好的。

大鄴最年輕有為的丞相魂牽夢縈求而不得之人，這個名號的確令愉悅。但這還遠遠不夠。

銀朱跟在沈云亭后，淡笑始然，到了一人之地，忽開口喚了聲：“沈相。”

沈云亭沒應。

銀朱倒也不介意他的冷漠反應，繼續用文雅的聲音道：“上回在丞相府是我失禮了，我一直想找機會跟您解釋，但……”

“不必。”沈云亭冷聲打斷。

銀朱換了話頭：“聽說那日我走了之后，夫人跟您鬧了一場，我也沒想到這些小事會鬧得這麼嚴重。連累到了您，實在心中有愧，但我相信清者自清……”

沈云亭再次打斷，神嚴肅：“怎麼鬧都與你無關。”

銀朱眼微垂，還待再說些什麼，沈云亭已進了蘭苑。

江太傅坐在蘭苑正堂，旁圍著一群后生，正捋著胡子笑得開懷，見沈云亭進來，忙迎了上去：“思謙來了，來來快坐。”

沈云亭依言坐了下來。

江太傅惜才門生眾多，對提拔后生不余力。借著壽宴便向沈云亭引薦自己的門生。

場之上，此等應酬再尋常不過。

沈云亭只側過眼看向其中一人，那人名喚溫潭，家中務農，將會在三個月后進士及第，仕后致力于農桑，五年后種出了一種旱稻，緩解了北地荒。

應酬過后，一群人開始聊起了書畫。

正聊得熱絡，江太傅忽然開口對沈云亭道：“說起書畫造詣，在場當屬思謙你為翹楚，今日正巧你在這，老師有個不之請。”

江太傅瞧了眼一直靜靜站在側的銀朱，開口道：“小銀珠開了間詩社，正好差塊匾額，今日老師便厚著臉皮替向你求份墨寶。勞煩你為詩社的匾額題字。”

第13章 相似

周圍后生跟著夸張恭維應和——

“素聞沈相書法一絕，比之書圣亦不遑多讓。”

“我等今日若有幸得見，也算不枉此生。”

銀朱想再怎麼說父親也是沈云亭的恩師，今日又是父親的壽宴，老師開口向學生求墨寶，當著這麼多后生的面，沈云亭就算再傲，也總該給父親一點面子，提幾個字而已，他應當不會拒絕。

正這麼想著，卻聽到沈云亭道：“老師說笑了，老師的字比之思謙更為綺麗靈，不若老師親自替令千金題字。”

周遭忽地一靜，明白人都聽得出來這是婉拒。被當中下了面子江太傅面不佳，當即甩了袖子，氣氛陡然落至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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